“望归塔”地底,“方舟”核心。
时间如同被拉伸到极致的弦,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近乎凝固的沉重感。穹顶的冷白色光芒恒定不变,将悬浮操作平台和林栀的身影映照得如同博物馆中静止的展品。中央“火种”核心那低沉的嗡鸣,是这片绝对寂静中唯一的心跳,规律、冰冷,不带任何情感。
林栀依旧保持着盘膝冥想的姿态,双目紧闭,呼吸悠长至近乎消失。她的身体处于绝对的静止,但内在的意识却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维持着一种蓄势待发的、极限的敏锐。与“火种”深度同步后的感知残留,让她对周围能量的流动、甚至对遥远“星轨”网络的微弱脉动,都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她不需要看时间。她的生物钟已被校准到与“火种”的原子钟同步。她知道,距离守秘人预告的最终时刻,正在以秒为单位,无情地逼近。
没有紧张,没有恐惧,也没有期待。她的意识如同一块被冰水反复淬炼的坚钢,剔除了所有不必要的杂质,只剩下最纯粹的目标、路径和执行逻辑。所有的模拟训练,所有的痛苦磨合,所有的牺牲与代价,都被压缩、提炼,化作了此刻这绝对冰冷的专注。
她在等待。等待那个指令,等待那个瞬间,等待将自己化作一枚射向“王座”心脏的、最锋利的子弹。
控制台的阴影深处,守秘人如同融入背景的雕像,只有他面前悬浮的全息界面上,无数数据流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刷新、交汇、演算,勾勒出一幅幅关于外部世界正在急剧变化的态势图。
代表“清洗者”监控强度和巡逻密度的红色指标,正在全线攀升,如同不断上涨的、带着血腥味的潮水。数个代表着高威胁单位的红色光点,正在江州大学地下管网的关键节点反复巡弋,如同嗅到猎物气味的鲨鱼。而代表着电竞社活动室区域的信号源,则如同风暴中摇曳的烛火,在密集的干扰和压制下顽强地闪烁着,但其外围的防御屏障,正不断被侵蚀、压缩。
局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
“‘清道夫’VII型单位,数量四,已抵达矿区B7扇区边缘。正在进行高精度地质扫描。预计……最多两小时,将触及外层屏蔽伪装。”守秘人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寂静,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比平时快了百分之三,“外部佯攻准备进度……滞后。遭遇意外抵抗。窗口期存在缩短风险。”
林栀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但并未睁开眼,也没有回应。她接收了信息,并将其纳入了最终的行动参数修正,仅此而已。
守秘人也不再言语。他的手指在虚拟界面上快速划过,调动着“方舟”核心有限的备用能源,进一步强化对外屏蔽场的强度,如同一个在暴风雨前拼命加固堤坝的人,明知可能徒劳,却依旧竭尽全力。
冰冷的绝望与微弱的光亮,在这片地下空间中无声地角力。
……
与此同时,江州大学学生会大楼,会长办公室。
气氛与“方舟”内的绝对寂静截然相反,这里如同一个被压缩到极限的、即将爆炸的气罐。
陆琛站在巨大的电子沙盘前,背影依旧挺拔,但握着一份加密简报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他面前的沙盘上,原本几条代表行动计划可行路径的微弱蓝线,此刻正被大片疯狂蔓延的、代表“清洗者”强化封锁的刺眼红色区域迅速覆盖、吞噬。
“第三小组失联。最后信号消失在D2通风井。检测到能量武器交火残留波动。”一名心腹干事站在他身后,声音压抑得如同绷紧的钢丝,脸上冷汗涔涔,“‘清洗者’的巡逻频率增加了百分之两百!他们动用了重型扫描单元!我们预设的三条撤离路线……全部被堵死了!”
另一名负责通讯监控的干事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会长!电竞社那边的加密信道波动异常!他们的主屏蔽层正在被强行破解!顾社长发出最高警报!他们可能撑不到预定时间了!”
坏消息如同冰雹般砸来。每一步计划都遭遇了远超预期的、凶猛而精准的反制。“清洗者”的反应速度和投入的力量,彻底打破了陆琛最坏的预估。
他精心布置的棋局,在对手绝对的力量面前,正被毫不留情地碾碎。
陆琛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失败和鲜血的铁锈味。再睁开时,他眼中所有的波动已被彻底压入冰封的湖面之下,只剩下绝对的、近乎残酷的冷静。
“启动‘雷霆’预案。优先级:最高。目标:不惜一切代价,为‘星火’争取最低限度的窗口期。”他的声音冷冽如刀,没有丝毫犹豫,“命令所有剩余小组,放弃原定渗透任务,立即向B、C、F三个预设的次要干扰节点集结。任务变更:在十八时整,同步发动自杀式强攻。要求:制造最大规模的物理破坏和电磁脉冲干扰,吸引并迟滞‘清洗者’的应急反应部队。持续时间……不计代价,直至全员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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