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岳的手掌重重拍在马颈上:
“这帮狗娘养的土匪,专拣落单的兄弟下黑手!”
张大彪反手握住背后的刀柄,骨节捏得发白,
“刚才要是动手,寨子里的贼骨头立刻就会炸窝!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要干,就得连根拔起!”
“让他们多喘一天气!”
江岳的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声音。
旅部作战室。
“报告!独立团张大彪、江岳,奉命报到!”
门轴呻吟着被推开,浓烈的劣质烟叶味,呛得人直咳。
旅长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沙盘前,捏着红蓝铅笔的手腕悬在半空。
“就等你们两个了!”
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圆框眼镜,头也没回,
“麻溜坐下!警卫员!把老子缴获的好龙井沏上!招待贵客!”
“报告首长,战马路上闹了肚子……耽搁了。”
张大彪声音洪亮。
“人没拉稀就成!”
旅长猛地转身,将两个粗瓷茶缸塞到他们手里,茶汤滚烫。
“江岳!今天的炮兵课,你唱主角!老子也搬个小马扎,当回学生。这课,你准备怎么讲?”
江岳啪地立正,接过茶缸:
“报告!理论加实操!谁造的炮能把目标炸掉,谁他娘的就算毕业!”
“痛快!”
旅长眼中精光一闪,抄起桌上的马鞭,大步流星就往外走。
大通铺改的临时教室。
十几个老兵油子东倒西歪,烟雾缭绕。
旅长的马鞭梢带着风声,挨个抽在那些懒散的脊梁骨旁:
“都给老子把腰杆挺直了!这位!”
他鞭子一指江岳,
“就是拿汽油桶把大半个鬼子中队送上天的江排长!”
他咧嘴冲江岳一笑:
“甭跟这群老炮筒子客气!往死里操练!”
底下响起几声稀稀拉拉的掌声,夹杂着一个络腮胡子不屑的冷哼。
啪!鞭梢狠狠抽在门框上!
“都他妈聋了?昨儿!四发炮弹!端了伪军炮楼,捎带脚报销一个鬼子中队!战绩搁这儿顶着呢!”
旅长咆哮。
掌声骤然炸响,如同惊雷!
江岳走到黑板前,啪地一个军礼:
“各位老班长,今儿献丑了!”
他抓起粉笔,重重画下一个圆柱:
“为啥折腾这破铁桶?就他娘的心疼弟兄们拿命去填炮楼枪眼!”
“咱们缺重家伙!打一个炮楼、啃一个碉堡,就得靠爆破组抱着炸药包往上冲!那是拿命铺路!”
他声音低沉,
“我就琢磨,有没有法子,把这要命的炸药包,隔老远直接砸到鬼子碉堡脚下?”
粉笔尖狠狠戳在圆柱体上:
“就它!汽油桶!”
……
寥寥数语,刀劈斧凿般将“没良心炮”的秘密剖开。
这些炮手都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一点就透。
听说要亲手改装,个个都摩拳擦掌涌向外面空地。
材料早已备齐。
炮手们三人一组,戴上油污手套,叮当作响。
江岳的身影在忙碌的人群中穿梭,目光扫过每个关键节点。
日头刚偏西,几门形态各异的“炮”便已成型。
旅长眯着眼,吐出一口浓烟: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扛上你们的家伙,后山靶场见真章!打得远、打得准的,老子就认你是条汉子!”
“头炮让咱来!”
七七一团的赵大勇抹了把汗,按规程垫上木板、填入药包。
目标——两百米外一棵孤树。
旅长望远镜一举,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嗤——!
导火索被点燃。
模拟药包拖着黄色火尾,呼啸着划破空气,轰然砸在离目标十几米开外的土坡上。
赵大勇狠狠一跺脚:
“嗨!”
旅长面无表情,望远镜纹丝不动,只冷冷吐出三个字:
“下一组!”
“装药减半成!”
七七二团的王水生蹲在自制的歪歪扭扭的标尺后,目光如炬。
他改装的药室在击发时喷出一股刺鼻的怪味。
这发炮弹落点更近,腾起的烟尘离目标足有三十多步。
旅长喉结滚动,依旧只有两个字:
“换人!”
……
日头沉沉压向远山。
江岳起身告辞。
旅长“啪”地合上怀表盖:
“这个点儿走?不怕撞上山魈野鬼,索你的命?”
江岳咧嘴一笑:
“旅长,咱这百十号弟兄,浑身煞气。真撞见了,还不知道谁索谁的命呢!”
“好!”
旅长猛一拍桌,
“张大彪!江排长少根汗毛,老子拧下你脑袋!”
“是!”
张大彪胸膛一挺,大声吼道。
行军路上,树影幢幢。
江岳压低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气:
“营长,打不打?”
张大彪牙缝里蹦出火星:
“娘的!打!天塌下来老子顶着!敢劫老子的道?让他们多活一个白天,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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