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摇曳,映照着李云龙紧锁的眉头。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下巴上的胡茬:
“那你说咋整?!眼瞅着鬼子又是飞机又是大炮,咱弟兄们手里还攥着烧火棍!那‘铁扫帚’,老子做梦都想给全纵队配齐!”
江岳的目光投向土墙上那幅简陋的兵工草图:
“司令,心急……嚼不烂热豆腐。突击步枪是好,可它不是变戏法的彩带。要钢,要铜,要烈性火药,要耐造的精密机件——哪一块不是硬骨头?”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角落里堆积的报废零件和简陋工具:
“看看咱们这点家底。土窑冒黑烟,铁砧豁了牙,锉刀磨秃了刃……造几支老套筒都费力。
想平地起高楼?
行!先得有地基。
水泥?
没有!
顶梁柱的硬木?
难寻!
就连炼焦的好煤,都得靠老乡一筐一筐从几十里外背来!
司令,这些东西,不是你吼一嗓子,就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炉火映着他沉静却坚毅的脸:
“饭,得一口一口咽。路,得一步一步趟。突击步枪是金凤凰,可眼下,咱们连个像样的窝……都还没搭好。”
“最缺啥?给俺老李捅破窗户纸!”
李云龙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躁。
“铜!”
江岳斩钉截铁,
“没有铜,咱们造不出子弹!枪造得再漂亮,也只是烧火棍!”
“传令!”
李云龙猛地抬头,眼中凶光乍现,
“全纵队!给老子把耳朵竖起来!眼珠子瞪圆了!打听!挖地三尺也给老子打听!哪里有铜!”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两天后,风雪夜归人。
独立纵队情报干事“老猫”,带着一身寒气撞进窑洞,冰渣子簌簌抖落。
他甚至顾不上拍打,径直冲到李云龙面前,声音压得极低:
“司令!平安县城!天大的买卖!”
“多大?”
李云龙眼皮都没抬,脑子里还盘桓着黄澄澄的铜。
“海——了——去——了!”
老猫舔了舔冻裂的嘴唇,眼中闪着饿狼般的光,
“鬼子新来的司令池田,是个吃斋念佛的假和尚!他盯上了城外普照寺的镇寺之宝——一尊唐代铜佛!几百斤重的真家伙!”
“那王八蛋不敢明抢,前几晚派兵摸黑给卸了!大卸八块!”
“又打着‘清理城防’、‘征用废料’的幌子,在城里搜刮了好大一批破铜烂铁,全堆在城隍庙后头那个仓库里!”
“那铜佛的碎块,就裹在破麻袋里,塞在仓库最深的旮旯!”
窑洞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成了冰!
炉火的噼啪声,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
李云龙猛地转过身!
那双因连日焦灼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迸射出骇人的精光!
“铜佛?!几百斤?!”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像是嗅到了血腥的饿狼,
“狗日的东洋畜生!连菩萨的金身都敢扒?!好!扒得好哇!这他娘的不是瞌睡送枕头——给老子送礼吗?!”
他几步就窜到地图前,粗糙的手指如同铁钎,狠狠钉在“平安县城”四个字上!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地图戳穿!
“平安县城!老子这回非得进去,把这‘香火钱’……给佛祖他老人家……请回来!”
他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之前的焦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猎人锁定猎物时那种兴奋与贪婪!
赵刚的眉头拧成了死结,声音带着文物工作者的痛心疾首:
“老李!那是文物!是老祖宗传了千年的宝贝!我们……”
“宝贝?当然是天大的宝贝!”
李云龙大手一挥,粗暴地截断赵刚的话,眼中只有冰冷的实用主义,
“老赵!眼下最金贵的是啥?是能钻进鬼子脑壳的子弹头!是能捅穿铁王八的枪管子!那铜佛,它就是几百斤上好的响铜!熔了它,够咱们兵工厂造多少杀敌的利器?这买卖,佛祖也得点头!”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兵工厂里锤锻枪管的铿锵交响。
江岳冷静的声音,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司令!那是平安县城!”
“老子知道!”
李云龙不耐烦地低吼,但沸腾的热血被这提醒压下去一丝。
他目光如炬,死死锁住地图上的目标,仿佛要将它烙进眼里:
“这批铜,就是俺老李的心尖子!现在,它就在平安城的狗窝里!老子……非把它掏出来不可!”
窑洞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炉火不安地跳跃。
“司令,”
江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
“这活儿……我去。”
“什么?!”
李云龙猛地扭头,像看疯子一样瞪着江岳,
“你去?!你现在是装备大队的大队长!是老子兵工厂的魂!让你钻鬼子窝去偷铜?!不行!绝对不行!兵工厂没了你,老子拿什么跟鬼子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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