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的建议,是淬毒的刀刃。
收缩?
那是耻辱烙印,是亲手为八路奉上更广阔的猎场!
“龟壳化”运输?
饮鸩止渴,每一趟都在榨干帝国的血液和骨髓。
至于特种战……
山本一木狼狈逃回的那一刻,特战队的命运就已注定。
然而……
冈村冰冷的拒绝、前线捉襟见肘的兵力、传统战法撞得头破血流——
在这令人窒息的绝境里,山本那条毒计,竟是唯一闪烁着进攻锋芒、带着一丝翻盘微光的险路!
与其在全面绞杀中慢性失血,不如……
押上最锋利的獠牙,赌一场生死轮盘!
沉重的阴霾与噬骨的焦虑,最终在筱冢义男眼中熔铸成孤狼般的决绝。
他缓缓抬起眼,眸底寒光乍现,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闷雷:
“山本君。”
“收缩计划——参谋部!即刻!优先确保灵阳、大同安全!”
“运输方案——后勤协同第26师团!告诉他们:不惜一切!灵阳必须守住!”
目光,倏地转向山本,锐利如淬火钢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
“情报,要准确,要及时,你要的特工队……第一军,暂时,没有多余的资源。”
小王庄后山。
正午的日头悬在头顶,空气晒的暖洋洋的。
被粗暴铲平的空地上,二十三道身影钉在那里,影子在脚下缩成一团。
江岳站在队列前,目光像探针,一寸寸刮过每一张年轻的脸。
山风卷着土腥和草屑,吹动他洗得发白的军装下摆,猎猎作响。
这些面孔,有骑兵营滚过刀山的老兵油子,眼神淬了火;
多数还是装备大队抽调的尖子,眼底深处还藏着不易察觉的悸动。
齐小眼站在投弹手排头,黑脸如铁,目光却像出鞘的匕首。
段鹏在他旁边,下颌绷紧,脊梁挺得如同标枪。
“弟兄们!”
江岳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生铁上,每个字都带着金属的腥气,硬生生撕开风的呜咽:
“看看你们身后的‘宝贝’!”
他猛地侧身,手臂如鞭挥出,直指伪装网下那些简陋的骨架——
粗糙的木梁,单薄的蒙皮,在阳光下暴露无遗,透着一股令人心酸的脆弱。
“一堆木头!几张铁皮!发动机还是鬼子汽车发动机改装的!”
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像冰锥,凿进每个人的耳膜:
“飞起来,动静也不小,声音能传出去几里地!”
死寂。
只有风刮过蒙皮的哗啦声,像死神的嘲弄。
年轻战士们脸上的最后一丝兴奋瞬间冻结、粉碎,只余下铁块般沉重的凝重。
空气凝固了,吸进肺里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江岳的目光再次扫过,将这份窒息的压力,狠狠烙印进每个人的骨髓。
“为什么?!”
他猛地嘶吼,脖颈青筋暴起,像濒死的困兽:
“为什么还要用这堆‘木头’,用咱们兄弟的命,到天上转圈圈?!”
声音在山谷间撞出狰狞的回响,又陡然沉下,带着撕裂血肉的痛:
“因为咱们的战友!正被钉在大同到灵阳那条阎王路上!
每天,鬼子的飞机,都会沿着公路下蛋,飞机来的时候,咱们的进攻要停下,即使这样,还是会有很大的伤亡,很大!”
他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老子舍不得!
李司令舍不得!
师长舍不得!
独立师的血,一滴都不能白流!”
“所以——没别的路!”
他斩钉截铁,一字一句,如同用血刻在石碑上:
“就这一条道!趁狗日的没睡醒,用咱们这堆‘木头’,带上文书给咱们造的燃烧弹,把他们砸个稀巴烂!让攻坚的兄弟,少挨飞机炸!”
前排战士的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
绝望的压力被点燃,化作绝境中的疯狂。
“训练时间短?”
“是!摸这铁鸟、木鸟不到一个月!
但你们,是第一批战鹰!
今天这一仗,甭管结果如何,你们家的族谱,都得为你单开一页!”
凝重的气氛被这糙话撕开一道口子,队伍里爆出几声压抑的嗤笑。
“根据地的人民,咱们的军队,也都记着,今天的行动,会写进军史!”
江岳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陡然变得冰冷、精准:
“现在,所有人,睡觉!凌晨四点,起床!”
“睡不着啊!”
队伍里有人嘀咕。
“睡不着?围着机场跑圈!跑到腿软倒下为止!伙房有罐头,垫一口,别贪!上了天,憋死也没茅坑!”
笑声再次冲淡了些许紧绷。
“四点……天墨黑墨黑的,咋飞?”
疑问声带着不安。
现实的重锤再次砸下。
“所以!”
江岳的声音陡然拔高:
“段鹏!”
“到!”
段鹏一步踏出,脚跟撞击声清脆如子弹上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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