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村宁次缓缓坐回椅中,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洁的桌面上极快地敲击,发出“哒、哒、哒”的轻响,每一声都像冰冷的针尖扎在安达二十三的心口。
“太原机场遇袭,推说是拂晓时分,措手不及。此次,又辩称是误判为后续返航机群。若再有第三次,他们还能找出何等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忽然停下敲击,眼神锐利如淬毒的刀锋,仿佛要劈开眼前的重重迷雾。
“不对……”
他喃喃低语,声音里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寒意。
“这次空袭,时机、目标、路线……精准得令人恐惧。”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实质般钉在安达脸上:
“他们选择的,是我方机群确切无疑的返航时刻!”
“攻击的,是刚刚降落、最为脆弱且混乱的飞机与地勤区域!”
“采用的,是超低空突防,完美规避了我绝大多数防空火力的有效杀伤范围!”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压:
“他们对张家口机场的跑道走向、停机坪分布、乃至防空阵地配置,似乎洞若观火!”
“他们对我轰炸机的航程、速度、任务节奏,把握得如此精确,方能悄然尾随,不被察觉!”
冈村宁次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穿透力:
“安达君,你如实回答我……”
“这些高度核心的军事机密……这些需要经过长期专业测绘、反复空中侦察验证、精密计算才能获取的情报……”
“李云龙,他那支被我们称为‘土八路’的队伍……究竟是如何得到的?!”
“难道他的那些木头架子,不仅能飞能炸,还天生了一双洞察千里的鹰眼和一颗算无遗策的机械大脑吗?!”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安达,不容回避:
“这情报,究竟是从哪个环节泄露出去的?!”
安达二十三感到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司令官的质问,彻底撕开了战斗失利的表层,赤裸裸地暴露出了那个最核心、最令人恐惧的疑团。
是啊,八路军,他们怎么可能……如何能够……掌握如此精确、及时、详尽如指掌的情报?
这早已远远超出了一支游击队应有的能力范畴!
这背后,一定存在着某种他们尚未察觉的、巨大的、可怕的错误!
“阁下……”
安达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您的推断……极为深刻。
此事……极度反常,已超出常规军事理解。
我立刻责令特高课及所有情报单位,动用一切非常手段,内外双向,彻查到底!”
“彻查!!”
冈村宁次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声音从牙缝里嘶嘶地挤出,裹挟着滔天的杀意和一种被无形阴影扼住咽喉的深寒恐惧。
“给我挖地三尺!内部、外部!所有可能接触过相关机密的人员!所有可能存在的信息通道!”
“我必须知道,究竟是谁!
或者是什么东西!
在给李云龙——当那双无所不在的眼睛!!”
……
大同机场。
飞扬的尘土尚未落定。
“铁鸟”和五架“木头鸟”刚刚在跑道上停稳。
江岳才跳下飞机,靴底还未踩实地面。
在指挥部坐立难安的李云龙和赵刚,就都冲了过来。
“江呆子!好小子!”
他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脸上每一道皱纹都洋溢着狂喜,想给江岳胸口来一拳,又怕把这宝贝瓷娃娃捶碎了,最终重重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木质机翼上,震得整个框架嗡嗡作响。
“咋样?没伤着筋骨吧?弟兄们都全乎吧?”
他看得真切,回来的是一架铁鸟和五架木鸟,数目一个不少。
他眼睛瞪得溜圆,像检视立了大功的宝贝疙瘩,挨个扫过那些带着硝烟痕迹和弹孔的飞机,又是心疼又是压不住的得意。
江岳抹了把脸上的油汗和尘土,咧嘴一笑,露出白牙:
“司令!赌赢了!弟兄们一个没少!飞机也都飞回来了!”
他拇指朝后一撇,
“张家口机场,这会儿准炸了锅了!
保守估计,报销他七八架铁鸟跑不了,油料库、弹药堆栈肯定也够他们喝一壶!
起码半个月,鬼子的飞机别想舒舒服服来找咱晦气!”
“好!好!好!”
李云龙一连爆出三个好字,兴奋地直搓手,原地转了个圈,
“他娘的!痛快!这下咱大同能喘上半个月大气!老子夜里能睡个圆圜觉了!”
他猛地停下,大手一挥,冲着后面吼道:
“炊事班!给老子挑最肥的猪宰了!炖肉!蒸馍!管够!给老子飞行队的天好汉们接风洗尘!”
“所有参与行动的,有一个算一个,老子给你们记头功!”
机场上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地勤、警卫、飞行员,个个脸上放光,与有荣焉。
赵刚也快步走了过来,尽管依旧维持着沉稳,但眼底的笑意难以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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