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一时刻,基地核心区另外一栋公寓内。孟渝松是被生物钟准时唤醒的,多年的军旅生涯和警惕让他即使在深度睡眠中也能保持一丝警觉。
他睁开眼,目光在天花板上聚焦了几秒,回想着昨晚的事,利落地翻身坐起。
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冷硬的光线。
回忆让他浓黑的剑眉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昨晚喝醉的某人跟着他回来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高大的身影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感。他径直走向客厅。
果然,客厅中央,那张低矮的钢化玻璃茶几下面,蜷缩着一个身影。
郑一闻又睡在了这里。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他们一起吃完一顿热气腾腾、辣得人满头大汗的自制火锅后。怎么回来的忘记了,只记得自己醒过来以后就看到这个平时一丝不苟、仿佛连头发丝都要精确到毫米的郑一闻,毫无形象地抱着抱枕,歪在茶几旁的地毯上沉沉睡去,眼镜滑落到鼻尖。
当然还觉得有点新鲜有趣,而现在……
孟渝松无声地走到开放式厨房的料理台前,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走最后一丝睡意,也让他的眼神更加清醒锐利。
他端着水杯,慢慢地踱回客厅,在那团蜷缩的身影旁停下。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几秒。郑一闻睡得很沉,侧身蜷着,一条手臂枕在头下,另一条手臂随意地搭在腰腹间。他身上的西装还没有换下来,领口歪斜,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锁骨。
平日里架在鼻梁上、如同他第二层皮肤般不可或缺的那副细边眼镜,此刻不知所踪。少了那层镜片的阻隔和职业性的严谨气息,睡梦中的郑一闻,眉眼显得格外柔和,甚至有些稚气未脱。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微微张着,随着呼吸发出一点极轻微的、类似小动物般的呼噜声。
孟渝松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蹲下身。高大的身躯蹲下来,依旧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他伸出右手,食指的指关节带着一种近乎研究的、缓慢的速度,轻轻戳了戳郑一闻的脸颊。
触感温热,柔软得不可思议。
“唔……”
郑一闻被这轻微的触碰惊扰,在睡梦中发出不满的咕哝声,像被扰了清梦的猫。他皱着眉,下意识地扭了扭头,想躲开那烦人的触碰,眼皮挣扎着颤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扑扇着。
孟渝松的动作顿住了,蹲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郑一闻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视野一片模糊的混沌色块。
失去了眼镜,世界对他来说就是一片失焦的油画。
他显然还没完全清醒,眼神茫然地聚焦在眼前蹲着的一团高大黑影上,几秒后才认出轮廓。他似乎想说话,但发出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种全然不设防的粘乎感,像是在撒娇:“嗯?……孟……?”
他含糊地吐出半个名字,抬起手在身边的空地上摸索起来,“眼镜,我的眼镜呢……”
他一边摸索,一边努力睁大那双此刻显得湿润、却毫无焦距的眼睛,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焦急和丢失重要物品的恐慌。
这副模样,与平日里那个戴着眼镜、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冷静、言语精准到近乎刻板的郑一闻,判若两人,仿佛摘掉眼镜的同时,也卸下了他所有用于武装自己的理性盔甲,露出了底下那个柔软迷糊、需要依赖的核心。
孟渝松蹲在他面前,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找不到眼镜而急得鼻尖都微微发红、像个迷路孩子一样的男人,一时竟有些怔忡。
一丝极其陌生、却又难以言喻的感觉,在他向来冷硬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微澜。
他甚至忘了自己刚才想做什么。
直到郑一闻摸索的动作幅度变大,眼看就要撞到茶几坚硬的玻璃边缘,孟渝松才猛地回过神。
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臂,越过郑一闻的身体,探到沙发后面的缝隙里摸索了一下,精准地摸到了那副滑落的眼镜。他捏着冰凉的金属镜腿,将它递到郑一闻胡乱摸索的手边。
指尖碰到熟悉的物件,郑一闻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住,摸索着戴上。
当冰凉的镜片重新架回鼻梁,模糊的世界瞬间被拉回清晰的轨道。郑一闻长长地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他推了推眼镜,眼神里的迷茫迅速褪去,重新凝聚起属于他的清明和理性,只是脸颊上还残留着刚睡醒的微红。
他这才有心思注意到孟渝松还蹲在自己面前,手里端着半杯水。
“谢谢。”郑一闻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平稳,他撑着地面,动作有些僵硬地坐起身,揉了揉因为睡姿不当而发酸的脖子。
孟渝松也站起身,把手中的水杯递给他。
郑一闻接过来,小口地喝着,冰水似乎让他彻底清醒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