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扬沉默了几秒，从战术背心最内侧一个防水防震的夹层里，缓缓取出了一枚造型古朴、材质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
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如同电路图与生物基因双螺旋结构交织的徽记，那是北城最高安全权限的象征。反面，则是一串细密的、由点线组成的怪异符号。
这是临行前，太瑞贤司令单独交给他时，反复强调“非到绝境，不得开启，更不得示人”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太瑞贤当时那混合着愧疚、痛苦和决绝的眼神，此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将令牌插入锁孔，严丝合缝。然后，手指在那些细密的符号上快速、准确地划过，如同在弹奏一曲无声的、通往地狱的乐章。
一连串复杂而沉重的机械咬合声从厚重的门体内传来，如同沉睡巨兽的骨骼在摩擦。声音在死寂的平台上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惊心。
嗡……
沉重的合金大门，终于缓缓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一股更加冰冷、带着浓重尘埃和陈旧电子设备气味的空气，混合着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从中涌了出来。
“戒备！”余扬低喝一声，身体瞬间紧绷，枪口和强光手电同时指向门内！
门内一片漆黑。手电光柱如同利剑刺入，照亮了飞舞的尘埃。没有预想中的丧尸扑出，也没有任何活物的动静。只有一片死寂。
余扬第一个侧身闪入。
强光扫过，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战舰舰桥般的空间。一排排控制台如同冰冷的墓碑，整齐地排列着，屏幕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一片漆黑。巨大的主屏幕占据了正面整面墙壁，此刻也是黯淡无光。各种仪表、按钮、通讯设备都沉寂着，仿佛时间在这里已经停滞了许久。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文件和倾倒的座椅，同样积满了灰尘，但奇怪的是，这里几乎没有战斗的痕迹，也没有明显的血迹。与外面通道和实验室的惨烈景象相比，这里显得过于“干净”，干净得诡异。
“安全？”宗秋端着双枪紧随而入，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暂时没有威胁。”余扬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处阴影。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指挥室最深处，主控台后方一个独立的、被高强度防弹玻璃隔开的小房间。那房间的门敞开着。
里面，似乎是一个保密级别极高的私人办公室或档案室。
“发财、嘉园，守住入口。其他人，搜索控制台，看能否找到备用电源或者关键日志记录。”余扬快速下达指令，自己则迈步走向那个敞开的独立小房间。
房间不大。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上面散落着一些文件和倾倒的咖啡杯。墙壁一侧是嵌入式的文件柜。另一侧，则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需要多重生物验证的金属保险柜。
保险柜的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余扬的心猛地一跳。他快步上前，手电光柱锁定保险柜内部。
里面并非金银财宝，而是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排厚重的、封面上印着猩红色“绝密·永久封存”字样的档案盒。
每一个档案盒侧面都贴着标签，标注着不同的项目代号：“普罗米修斯之火”、“潘多拉魔盒”、“方舟基石”、“归零者”……代号冰冷而充满不祥。
最上方的一个档案盒，标签格外刺眼：“兵器 - 零号原型体”。
余扬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标签上。
零号原型体……这个代号，如同冰锥刺入他的脑海！
他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将那盒标注着“零号原型体”的档案盒拿了出来。入手异常沉重。他将其放在布满灰尘的办公桌上，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盒盖。
里面没有太多文件，最上方是一份薄薄的、封面印着最高级别警告标识的纸质报告。报告标题是：《关于“零号原型体”血清提取、纯化及实战适配性评估报告（最终版）》。
余扬的目光扫过报告扉页的摘要。冰冷的铅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烙进他的灵魂深处：
项目目标：在“普罗米修斯之火”病毒基础上，结合特定人类基因（代号：零号）展现出的极端抗性与可控畸变特性，开发具备定向引导、强化及抑制活动能力的终极生物兵器血清（代号：零号血清）。
血清来源： 血清核心活性成分唯一有效来源为“零号原型体”活体组织及血液样本。经反复验证，任何克隆、体外培养或人工合成该因子的尝试均告失败。其遗传信息具有不可复制性与唯一排他性。
原型体身份：零号，基因序列表现出异常稳定及可控畸变特征，为全球首例且唯一确认自然免疫个体。项目启动后，其被指定为“零号原型体”。
血清制备关键： 活性因子的提取与纯化极度依赖原型体直系血缘亲属父母、兄弟姐妹的骨髓干细胞作为诱导载体与稳定剂。非血缘载体将导致因子迅速失活或引发不可控恶性畸变。当前所有有效血清批次，均基于正常生育下所诞生的胞妹余薇（已故）提供的骨髓样本完成制备…
“胞妹？余薇……”
这个陌生到他都有些看不懂的两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从余扬干裂的嘴唇中挤出，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仿佛声带被那冰冷的铅字生生撕裂。
他有妹妹？他有亲人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的吗？怎么可能……
报告上那行“基于其胞妹（已故）提供的骨髓样本”的文字，化作无数把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球，刺入他的大脑，将尘封的、血淋淋的记忆碎片瞬间搅得粉碎！
二十年前，阴雨连绵的黄昏，北城最高生物研究院第九研究所冰冷得如同停尸房的重症监护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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