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深处，无菌隔离实验室的灯光冰冷而恒定，映照着夏程元手中那份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血液分析报告单。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发皱，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他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几乎要刻进额骨里，锐利的目光反复扫视着报告上那几行刺目的数据。
“活性抑制率……37.8%……”
夏程元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砂纸上磨出来，“血清中和效能下降……近四成？”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面前几位负责白小北日常血液监测的研究员，“怎么回事？！上次常规检查才过去一周。活性还在稳定上升期！这断崖式的下跌，你们给我解释清楚！”
被他盯住的研究员们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为首的一个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夏、夏教授……抽血流程和样本处理，完全按照最高标准操作手册执行，没有一丝差错！所有设备都经过校准，环境参数恒定，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不知道？” 夏程元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怒火在冰冷的实验室里掀起无形的风暴，“一句不知道就完了？！那是救命的的血清，是现在唯一能延缓感染、争取时间的希望，活性掉了近四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前线战士被咬伤后，可能连撑到注射的时间都没有，意味着防线崩溃的速度会成倍加快！”
他的目光扫过报告单上另一个异常标记，瞳孔骤然收缩，“还有这个？检测到未知复合病毒片段？与已知所有丧尸病毒株型……高度差异？！”
研究员们瑟瑟发抖的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许……也许是因为最近抽的太频繁？”
“这和血液浓度没有一点关系！”，夏程元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瞬间窜入脑海，“你们去调监控，我出去一趟”，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冲出实验室，沉重的自动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合拢，留下身后研究员们惨白的脸。
特殊隔离病房内，光线柔和，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压抑。
白小北靠坐在床头，身上连着几根监测生命体征的管线。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比前几日那种虚脱般的死寂好了些许，只是眼底深处那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和强行支撑的疲惫，比任何病容都更令人揪心。
夏程元推门而入，带着一身寒气，将那份报告单直接拍在白小北床边的合金小桌上。
“自己看”， 夏程元的声音冷硬，没有丝毫迂回。
白小北的目光落在报告单上，当看清那刺目的数据时，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
“活性掉了快四成”，夏程元盯着他，一字一顿，“血液里还多了一种东西。一种……级别更高的，进化过的丧尸病毒片段。”
白小北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病毒？我体内？怎么可能？我……”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胸口，仿佛能感受到那未知的污染正在血脉中悄然蔓延。
“不是你主动感染的，对吧？”夏程元打断他，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病急乱投医？自己偷偷注射了什么‘增强剂’，为了……尽快恢复去抽血？或者……去找他？”
最后三个字，他压低了声音，却带着更沉重的分量。
“白小北，我知道人们总要将情感寄予于一些事物上才能心安理得的活着，但是你要相信科学，余扬已经被宣告了死亡，连身体组织都成了灰烬。”
白小北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不是因为被怀疑的愤怒，而是夏程元话语中揭示的那种绝望的可能性，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悸。
他用力摇头，眼神坦荡而痛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赤诚，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嘶哑：“不，我再急，再想救他们，再想……找到余扬，我也没疯！我的血是救命的，是最后的希望，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拿它去冒险？！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的重要性。”
夏程元审视着他，足足十几秒。
实验室冰冷的白光下，白小北眼中的急切、恐惧和那份近乎偏执的责任感，交织在一起，无比真实。
最终，夏程元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弛了一丝。他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一个字。
“好。我信你。” 他拿起报告单，转身就走，“待在房里，哪里也别去。”
“方舟”核心监控中心，巨大的光屏墙上分割着无数监控画面，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
夏程元调出了过去一周白小北隔离病房外通道、以及血液样本交接处理区域的所有监控记录。时间被加速，画面飞速流转。研究员们大气不敢出，目光紧紧跟随着夏程元的操作。
突然，夏程元的手指猛地敲下暂停键。
画面定格在白小北上次抽血后，一个穿着标准研究员白大褂的身影，正推着样本转运车从隔离区通道走出。那身影中等身材，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看起来平平无奇。
“放大，面部识别！” 夏程元的声音冰冷。
画面放大，面部识别系统高速运转，数据库比对……结果显示：无匹配记录！
“身份识别卡记录呢？” 夏程元追问。
“查过了，夏教授！” 负责安保的军官脸色难看，“他刷的卡是B区病毒样本库研究员李维的，李维本人今天早上被发现昏迷在休息室储物柜里，制服和身份卡都不见了！刚醒过来！”
“好一招偷梁换柱！” 夏程元眼中寒芒暴涨。他立刻调出这个假“李维”在“方舟”内活动的所有轨迹。发现此人在冒充李维身份期间，不仅接触过白小北的血液样本转运流程，更在昨天下午，以“补充新型营养剂”为名，进入了白小北的病房，监控显示，他确实从推车里取出一个密封注射器，在白小北手臂留置针的备用接口处，进行了“注射”操作，而当时负责值守的警卫，对此毫无怀疑。
“立刻封锁所有出口，启动一级生物入侵警报，目标人物特征锁定！” 夏程元的命令斩钉截铁。
整个“方舟”瞬间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每一个角落，合金闸门轰然落下，全副武装的守卫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向目标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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