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悬半空,凝作剐心冰棱。
右臂琉璃沉,三星金蛇噬骨。
刑台十字架,骨响即魔音。
他眼中弦断,剐碎后世幻梦。
斗篷立高墙,幽蓝冷眼刻录。
金纹裂琉璃,刹那逼退天眼!
霓裳玉板烫,骊山尸龙睁眸。
血债烙魂骨,下一曲,老子亲弹!
西市的血腥气能溺死人。
暴雨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的不是水花,是稀释过的血沫。雨幕撕不开那股浓稠的铁锈味,反倒像帮凶,把行刑台周围蒸腾的汗臭、呕吐物的酸腐和人群近乎癫狂的喧嚣,熬煮成一锅滚烫的、名为“死亡”的浓汤。
我藏在刑场对面酒肆挑出的斗拱阴影里,腐朽的木梁硌着肩胛骨下那个烧红的烙印,每一次搏动都扯着神经。右臂已经不是我的了。从肘尖到腕骨,覆盖着一层死气沉沉的灰白琉璃,坚硬,冰冷,像套着半截粗糙的墓碑。皮肤下面,三星堆的青铜纹路在灰白之下疯狂搏动、蔓延,熔岩般的金线向上爬过肩头,贪婪地舔舐着锁骨,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烧灼的剧痛。视网膜边缘,猩红的系统界面如同刻上去的判决:
【反噬逻辑闭环完成!物理法则侵蚀风险:80%!强制锚点:观测宿命完成!警告:干预将触发维度坍塌!】
每一个字都在视野里突突地跳。
指甲狠狠抠进身下湿透的椽子,木刺扎进皮肉,只有这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才能让我确认自己还活着。视线艰难地穿过密集的雨线,落向那座临时搭建的高台。
张野狐在那里。
他被剥光了上衣,赤条条地绑在一个巨大的、歪斜的十字木架上。那木架的形制怪异,粗粝的木头透着森森死气,又隐约带着点后世电吉他架的扭曲影子。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嶙峋的肋骨和遍布新旧鞭痕的胸膛,皮肤冻得发青。他耷拉着头,湿透的乱发黏在脸上,遮住了表情,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剩一口气。
安禄山的心腹监刑官披着猩红的油布斗篷,像一滩凝固的血泊。他咧着嘴,露出被槟榔染黑的牙齿,声音在雨声中异常清晰,带着猫捉老鼠的残忍快意:“张大家,时辰到了!将军等着听您骨头里的曲子呢!《霓裳》?嘿嘿,今儿个,咱们听点新鲜的‘骨音’!”
他猛地一挥手。
一个矮壮敦实、面孔如同石雕般毫无表情的刽子手,一步踏上了湿滑的台板。雨水顺着他锃亮的脑门流下,滑过他赤裸的、肌肉虬结的臂膀。他手里没有寻常的鬼头刀,只有几柄柳叶般薄、剔骨刀般窄的小刀,刀身幽暗,只在刃口磨出一道雪线。
他走到张野狐面前,没有言语,只是伸出粗粝的手指,捏起张野狐胸前一块松弛的皮肉。那动作,精准得如同琴师在调校一根即将绷断的弦。
“呃——啊——!!!”
第一刀下去。
那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像是濒死的野兽被活活撕开喉咙,又像是什么极其坚韧的东西被生生扯断。尖利,高亢,瞬间撕裂了沉闷的雨声和人群的嗡鸣,直刺耳膜深处!台上的张野狐身体猛地向上反弓,如同被闪电劈中的枯树,脖颈上的青筋几乎要爆裂开来!
台下短暂地死寂了一瞬。
随即,海啸般的声浪爆发开来!前排那些衣衫褴褛、面目扭曲的脸孔上迸发出纯粹的、近乎兽性的兴奋,挥舞着拳头,嘶吼着,口沫混着雨水四溅:“剐!剐了他!”“好!好刀法!”“快!下一刀!”
然而在这狂热的声浪缝隙里,也夹杂着压抑的、短促的呕吐声,有人捂着嘴弯下腰,有人脸色惨白地退后,又被后面汹涌的人潮推搡回来。血腥味混合着呕吐物的酸腐,在雨水的冲刷下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刽子手的手稳得像铁铸。那柄柳叶薄刃在他指间如同有了生命,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起令人牙酸的、极其细微的声响。不是砍斫的钝响,而是更接近某种粘腻的、坚韧的东西被一点点剥离、分离的声音。
嗤啦……嘶嘶……
像湿透的厚帛被小心撕开。
像坚韧的筋膜被缓缓挑断。
像……像在精准地解剖一件乐器,拆解它的弦和共鸣箱。
每一丝声响都像沾了盐水的钢针,狠狠扎进我蜷缩在角落里的杜甫身体里。
他就在我旁边,缩成小小的一团,后背死死抵着冰冷潮湿的土墙,仿佛要把自己嵌进去。整个人抖得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片叶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是死灰的。雨水顺着他散乱花白的鬓角往下淌,冲过脸上未干的泥污,更衬出那份惊心动魄的惨白。
他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高台,瞳孔放大到极致,里面却空洞一片,倒映不出刑架上那个扭曲的人形,倒映不出刽子手精准的刀锋,倒映不出台下疯狂的人群。只有一片混沌的、被彻底撕裂的虚无。他脖颈间,那片墨色的李辅国毒纹,此刻像被投入滚油的活蛇,疯狂地扭动、搏动、蔓延!乌黑的纹路如同狰狞的藤蔓,瞬间爬满了他半边脸颊,在惨白的皮肤下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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