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撕扯着蜀道盐索,脚下是吞噬万物的深渊。
一支毒弩擦过杜甫发髻的瞬间,濒死系统突然在视网膜炸开两个字:“铜钱——”
我摸出怀中冰冷的开元通宝,它们曾是买酒钱,此刻却成了追兵的催命符。
当四名血鹞子同时踏上脆弱的牵引索,铜钱如金蛇撕裂雾气。
藤蔓断裂声淹没在盐筐摆荡的轰鸣里,千斤盐块化作巨锤撞碎人体,惨叫声被深渊吞没。
猿啼骤停的刹那,我瞥见斗篷人站在摇晃的索道上,腰牌“Δt=0”幽光刺目。
他抬手,我伤口渗出的血珠竟违反重力,悬浮着向他掌心飞去——
风是活的。
不是吹拂,是撕咬。灌满耳朵的呼啸带着刀锋的质地,切割着裸露在破衣外的每一寸皮肤。脚下的深渊在翻滚的白雾里发出沉闷的咆哮,水汽混着刺骨的寒意,黏腻地糊在脸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咽下冰冷的铁砂,磨得喉咙生疼。
最致命的是这条横跨天堑的盐索。粗如壮汉合抱的竹篾绞索,裹着不知多少代盐工血汗凝成的深褐色油垢,在狂暴的谷风里疯狂扭动、呻吟。湿滑的表面如同覆满了冰层的巨蟒脊背,每一次落足都是与死神的赌博。
“呃!”
背后猛地一沉,杜甫压抑的痛哼贴着耳根传来,细若游丝。那只仅存的、枯瘦如柴的左手,死死抠进我左肩早已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指关节绷紧到极限,传递着一种濒临溃散的惊惶。他身体的重量,在索道剧烈的颠簸中忽轻忽重,每一次下坠的牵扯,都让腰间三道勒进皮肉的布条绷得更紧,勒得人眼前阵阵发黑。
不能停。
右腿深处那枚∑烙印,此刻彻底苏醒了。它不是痛,是刑罚。万载玄冰铸成的刑钉,每一次脉搏都带着刺穿骨髓的冰冷剧痛,狠狠楔进膝盖骨的裂缝里,再被整条索道剧烈的晃动无限放大。嗡鸣声不再是背景,它就在颅骨里震荡,尖锐、冰冷、带着金属刮擦灵魂的质感。每一次抬腿,都感觉那条腿不是自己的,而是一根被强行焊在身上的、沉重冰冷的青铜柱。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淌下,模糊了视线,又被狂风吹干,留下刺痒的盐渍。
踏!
左足死死踩住一处略微粗糙的竹篾绞结处,湿滑的油垢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吱溜声。身体重心竭力向内倾斜,后背紧紧绷住杜甫的重量,对抗着索道向深渊方向的甩荡。罡风从侧面猛扑过来,带着要将人掀飞的巨力。我猛地矮身,几乎半跪在索道上,膝盖重重砸在湿冷的竹篾上,震得浑身骨头都在呻吟。背后的杜甫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断臂处抵着我后颈的硬骨茬,隔着湿透的血布狠狠戳了一下。
咻——!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风声,从脑后袭来!快如毒蛇吐信!
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意识。头猛地向右一偏!
嗡!
冰冷的锐意紧贴着左侧太阳穴擦过!鬓角几缕被汗血黏住的头发应声而断,被风瞬间卷走。眼角余光捕捉到一道幽蓝色的残影——淬毒的弩箭!它狠狠钉入前方几步远、剧烈摇晃的主索竹篾之中,箭尾兀自高频震颤,发出毒蜂般的嗡鸣,幽蓝的箭头在昏暗中闪着不祥的光。
差之毫厘!那毒箭瞄准的是杜甫的后心!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着后怕,瞬间冲上头顶,压过了右腿烙印的剧痛。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我猛地抬头,血红的视线死死盯向身后。
墨色的身影在索道起点平台边缘晃动,如同贴在峭壁上的鬼魅。那个领头的血鹞子,鹰隼般阴鸷的目光穿透狂风,精准地锁定了我们。他再次抬起了手臂,指向索道中段。旁边另一个血鹞子正以令人心惊的速度给手弩重新上弦,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停顿。更远处,还有两条墨影正快速沿着主索攀援而来,动作虽不如我们亡命,却带着一种捕猎者的沉稳和狠戾。
四把刀!至少四把索命的刀,死死钉在背后!
脚下的深渊仿佛张开了巨口,白雾翻涌着无声的嘲弄。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每一条血管,越收越紧。汗水再次涌出,这一次是冰冷的,带着骨髓里透出的寒意。难道真要栽在这万丈高空?
嗡……
就在念头闪过的刹那,右腿烙印深处那撕裂灵魂的嗡鸣骤然拔高到一个新的维度!仿佛亿万根冰冷的钢针同时在脑髓里炸开!剧痛排山倒海,视野瞬间被无边的雪花噪点和闪烁的、毫无规律的几何碎片吞噬!
视网膜上,那片混乱扭曲的雪花噪点中心,猛地炸开两个猩红、巨大、边缘不断崩解又重组的方块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视觉神经上:
【铜钱——】
字迹狰狞,带着一种濒死系统最后的、不容置疑的疯狂提示!
铜钱?!
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艰难地撕开一道缝隙。铜钱!怀里的开元通宝!那几枚带着体温、曾幻想在长安酒肆换一壶浊酒的冰冷金属圆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