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转向阴影
“家园”基地的指挥中心，大战后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南美“哨站”遇袭带来的硝烟味与数据过载的焦糊气息，混合着一种更深沉的、难以驱散的疲惫。
巨大的全息战术台上，代表中亚据点突击行动的推演已经结束，模型被缩小移至角落，象征着一次战术层面的成功，但主屏幕上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庞大、更加扑朔迷离的全球情报网络图。
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与“缪斯”相关的零散线索，如同夜空中的碎星，明亮却无法连成清晰的星座。
凌风没有像往常那样站在战术台前，而是背对着屏幕，站在巨大的单向观察窗前，凝视着窗外模拟出的、正在缓缓沉入地平线的虚拟夕阳。
暖色的光芒勾勒出他挺拔却难掩疲惫的轮廓，肩部早已愈合的伤疤在制服下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每一次胜利背后的代价。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稳定，仿佛在叩问着某个无解的难题。
“我们斩断了他们在中亚的触手，摧毁了‘深潜者’的测试数据。”
“墓碑”厚重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坐在会议桌旁，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一个空了的咖啡杯边缘，眼神中带着战斗后的血丝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但我们甚至不清楚，被我们打断的‘深潜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是一艘潜艇？一个水下基地？还是……某种更超出我们理解的造物？”
猎犬靠在远处的墙边，双臂交叉，脸上新添的一道浅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狰狞。
他刚刚从激烈的交火中脱离不久，肾上腺素褪去后，留下的是更深的思索。
“还有那个‘钥匙’，”他接口道，声音带着战斗后的沙哑，“莫罗和‘收藏家’都在找它。它能打开什么？‘深潜者’的最终权限？还是‘缪斯’某个我们尚未发现的、更致命的武器库？”
凯拉·林坐在会议桌的另一端，面前摊开着她的终端，屏幕上正显示着对那个神秘生物晶体徽章的初步分析报告，结果依旧是“材质未知，能量特征无法归类”。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静地陈述：“我们掌握的信息，如同盲人摸象。我们知道‘缪斯’拥有超前的科技，庞大的资金网络，严密的组织架构，以及一个偏执的终极目标。但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核心领袖是谁，他们的历史渊源，他们所谓的‘净化世界’具体指什么，甚至不清楚‘深潜者’和‘钥匙’在他们的宏大蓝图里，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公爵”的蓝色多面体虚拟形象在桌面上方静静悬浮，他的合成音带着数字生命特有的客观与穿透力：“逻辑分析表明，继续以被动反应的方式，应对‘缪斯’一个个暴露出来的据点或项目，是低效且危险的。他们隐藏在暗处，拥有近乎无限的资源和耐心，可以不断地测试、失败、再调整。而我们，每一次应对，都在消耗有限的人力和情报资本，并承担着像‘哨站’那样的惨痛损失。”
凌风缓缓转过身，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笼罩了整个会议室。
他的脸上没有胜利后的喜悦，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如同深海般的凝重。
“‘公爵’说得对。”
凌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不能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摧毁一个据点，中断一个项目，只是治标。只要‘缪斯’这个核心存在，只要他们的终极目标未变，他们就能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再次扶植起新的‘堡垒’，启动新的‘深潜者’。”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核心成员，从沉稳的“墓碑”，到锐利的猎犬，再到冷静的凯拉，最后落在那不断旋转的蓝色多面体上。
“我们必须转变思路。”
凌风走到会议桌前，双手按在冰凉的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从现在起，我们的首要战略目标，不再是简单地破坏和阻止。而是——彻底调查‘缪斯’本身！”
他抬手，指向主屏幕上那混乱而庞大的情报网络图。
“我们要弄清楚，他们到底是谁？从哪里来？他们的核心领导层结构是怎样的？他们的完整计划是什么？‘深潜者’和‘钥匙’在其中处于什么位置？那个神秘的‘收藏家’，又是何方神圣？”
“这意味着，我们要主动钻进更深的阴影里。”
“墓碑”沉声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风险会成倍增加。”
“风险一直存在。”
凌风直视着他，“但被动应对的风险更大。我们之前的所有行动，虽然取得了战术胜利，但在战略上，我们始终是跟在‘缪斯’后面跑。现在，该我们掌握主动权了。”
他重新站直身体，开始下达一系列全新的指令，语气果断而清晰：
“‘公爵’，你的优先级调整。暂时放缓对三个目标企业的实时监控，集中所有计算资源，回溯！回溯所有与‘缪斯’、‘潜行者’、相关科技、异常资金流动有关的历史数据，不限年代，不限地域。寻找任何可能指向其起源、核心成员身份或终极目标的蛛丝马迹。重点关注那些被历史尘埃掩盖的、看似无关的古老事件或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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