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还在不停地往上端,香味飘满了整个棚子,可方英只觉得嘴里又苦又涩,连呼吸都带着点沉重。
散席后,亲戚们三三两两地往屋外挪,方英正想借着收拾碗筷躲个清静,却被母亲叫住:“方英!跟我们去你外婆家坐坐。上次她摔断了腿,我这阵子忙得都没顾上好好看她。”
方英心里犯怵,却没敢说不,只好慢吞吞地跟在父母身后。外婆家就在隔壁巷子,红漆大门虚掩着,刚推开一条缝,就听见里面传来热闹的说话声。
一进门,方英就愣住了——舅舅们围着八仙桌坐着喝茶,几个堂哥堂姐正凑在院子里摘菜,连平时不常露面的二舅都在。她下意识地往父母身后缩了缩,最后还是默默找了个靠墙的小马扎坐下,尽量把自己藏在阴影里。
刚坐定没两分钟,三舅舅就端着茶杯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她身上:“方英!今年高考分数出来了吧?考了几分啊?”
该来的总会来的。方英攥紧了衣角,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才456。”
“456啊……”三舅舅咂咂嘴,语气里带着点惋惜,“那这不就是上专科吗?”
“我们打算让她复读一年,再拼一把。”方梁接过话头,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也行,孩子还小,再补补说不定能冲个本科。”大舅舅在一旁应和着,视线却直勾勾地盯着方英。
突然,二舅放下手里的瓜子,嗓门一下子提了起来:“方英,你到底在学校干什么了?怎么才考这么点分?456分,这可不是差一星半点啊!”
方英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抠着马扎的边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啊,准是在学校里谈恋爱,心思没放在学习上!”二姨越说越笃定,眼神里带着点审视,“不然怎么会差这么多?”
“就是,一回来就抱着个手机不放,叫她看书就嫌烦。”俞春花在一旁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说她两句就躲回房间,现在知道分数了,晚了吧?”
周围的说话声一下子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方英身上,有惋惜,有质疑,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她把脸埋得更低,下巴几乎要抵到胸口,耳朵里嗡嗡作响,那些话像小石子一样砸过来,硌得她心口生疼。院子里的阳光明明很暖,她却觉得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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