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非要干这么让我丢脸的事吗?”林以安的声音忍不住拔高,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委屈。
母亲愣住了,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看着儿子涨红的脸,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受伤:“什么叫丢脸?这些水果又不是偷来抢来的,难道这些水果你不吃吗?”
“我不吃!”林以安猛地挥开手,不小心碰到了茶几上的芒果,芒果滚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不需要别人的施舍!李欣朵是什么意思?是看我们家穷,可怜我们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母亲的声音也提高了,眼圈一下子红了,“你以为我愿意拉下脸接受别人的东西吗?你要是有能力给我买得起这些水果,我就不会拉下脸问李欣朵要了!”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林以安的心里。他僵在原地,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睛,那些愤怒和委屈瞬间被羞愧取代。是啊,母亲说的是对的,如果他有能力,母亲怎么会去接受别人的接济?
母亲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芒果,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声音带着哽咽:“以安,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想有出息,想让我过上好日子。可我们现在实在是太难了,这些水果能让你补补身体,你找工作也有力气……”
林以安看着母亲佝偻的背影,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想说对不起,想说他不是故意要对母亲发脾气,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以安的手指悬在那盒进口草莓上方,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凉的塑料盒,却又猛地收了回来。他看着茶几上琳琅满目的水果,喉头滚动了一下,鼻腔里满是芒果的甜香与葡萄的清冽,可这些诱人的气息没让他生出半分愉悦,反倒像细密的针,扎得他心口发紧。
他当然知道李欣朵是好意。高中时那个总扎着马尾、跟在他身后问数学题的姑娘,眼神里的真诚从来都做不了假。刚才母亲说起两人在菜市场碰面的场景,说李欣朵拉着她的手问起家里近况,说她听说自己在找工作时眼里的担忧,这些细节林以安都信。可正是这份笃定的“好意”,让他更觉难堪。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膝盖处还有一块不明显的补丁,那是上个月母亲熬夜缝补的。曾经,他是众人眼里的天之骄子,是李欣朵口中“永远考第一的以安哥”,可现在呢?他连一份能拿出手的工作都没有,连给母亲买一盒新鲜水果的钱都要算计半天,却要接受曾经仰望自己的人的接济。
“妈,我不是怪李欣朵,”林以安的声音沉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茶几边缘掉漆的木纹,“我是……我是觉得,咱们不能总这样。”
母亲刚把洗好的葡萄端过来,闻言动作一顿,把盘子放在桌上,叹了口气:“怎么就不能这样了?李欣朵不是喜欢你吗?又不是图什么。你这孩子,怎么老揪着面子不放?”
“面子不是不重要!”林以安猛地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妈,你忘了以前咱们家从来没跟人伸过手。现在呢?我连份工作都找不到,还要靠同学送水果过日子,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怎么看咱们家?”
他想起早上在人才市场的遭遇。那家互联网公司的主管轻蔑的眼神,那句“没毕业证还敢来应聘”的嘲讽,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子里。他已经在现实里摔得头破血流,可骨子里那点从清北带来的骄傲,还在死死撑着。他可以接受自己找不到好工作,可以忍受每天啃馒头喝矿泉水,但他没办法接受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待自己,尤其是来自李欣朵的同情。
那不是施舍,却比施舍更让他难受。因为这份好意背后,藏着他不愿面对的落差——曾经的他站在高处,如今却跌落尘埃,而曾经跟在他身后的人,早已走在了他前面。
林以安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看着楼下车水马龙。远处的商场灯火通明,巨大的广告牌上写着“品质生活”,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三十五块钱,那是他今天找工作剩下的全部家当。如果他能争气一点,能早点找到工作,母亲就不用在菜市场跟李欣朵寒暄时,被对方看出家里的窘迫;如果他能拿出钱来,母亲也不用因为一盒水果,小心翼翼地跟他解释“是欣朵非要送的”。
“以安,妈知道你心里苦,”母亲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哽咽,“可咱们现在难啊。这些水果能让你补补身体,你找工作也有力气。等以后你出息了,再报答欣朵不就行了?”
林以安没有回头,只是死死咬着下唇。他知道母亲说的是对的,道理他都懂,可心里那道坎就是过不去。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刺猬,明明渴望温暖,却因为害怕被人看到伤口,只能竖起满身的尖刺,连别人伸出的善意之手都要推开。
他看着茶几上那盒草莓,鲜红的果肉透着水润,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脏。那是他多久没给母亲买过的水果了?上次母亲说想吃草莓,还是去年冬天,他当时说“等发了工资就买”,可直到现在,这个承诺都没能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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