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陷入了更深的寂静。全息沙盘运转的微弱嗡鸣被放大了无数倍，远处城市隐约传来的、象征着另一个“正常”世界的车流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实。
洛尘缓缓睁开眼。之前的焦躁和挣扎，像退潮般从他脸上消失，沉淀下来的，是一种更深邃、更坚硬的东西，如同被河水反复冲刷后露出的河床岩层。他目光依次扫过三位伙伴，看到了林影眼中的反思，石刚眉宇间的凝重，蓝欣眸底未散的担忧，以及，那份始终未曾动摇的信任。
“蓝欣说得对。”洛尘开口，声音稳了许多，像找到了重心，“我们不能在过程里把自己弄丢了。但同样，也不能因为怕脏了手，就站在岸边眼睁睁看着船沉。”
他走向全息沙盘，手指在空中划动，不再是发泄式的乱划，而是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道。他将“阴影”计划的主体结构提取出来，又将“雷霆”计划中几个闪烁着危险诱惑的技术节点剥离、嵌入。
“行动方案，以石刚的‘阴影’计划为骨架。”洛尘做出了决断，声音不容置疑，“这是底线，对我们自己良心的交代，也是对我们这帮人能力的信任。”
林影嘴角动了动，想争辩，但迎着洛尘那双此刻清晰得吓人的眼睛，他把话又咽了回去，只是不甘地攥紧了拳头。
“但是，”洛尘话锋一转，手指精准地点在几个关键枢纽上，“林影，你那些‘雷霆’的手段，别浪费。给我弄几个‘非致命’的电子战陷阱和干扰方案出来。不是炸能源核心，是在我们暴露或者需要制造混乱的时候，能瞬间掐断特定区域的监控、通讯，瘫痪部分非关键安保系统，给我们撕开条口子，或者留条退路。同时，数据销毁程序准备好，万一我们带不走核心数据，也不能留给他们，给我彻底洗干净。”
林影眼睛倏地亮了，这虽然不是他最痛快的方案，但同样充满了技术挑战和施展空间，他用力点头：“明白！看我的！”
“石刚，”洛尘看向战士，“渗透路线听你的，但心理准备要做好，随时可能变成强攻。电子干扰一响，或者撞上‘顾问团’那些怪物，我们需要你用最快速度、最强力量，把拦路的都给我砸碎！‘星流战舞’和你，是我们最后保命的家伙。”
石刚重重“嗯”了一声，眼中沉寂的战火再次点燃，拳头捏得嘎吱作响：“放心。”
最后，洛尘看向蓝欣，眼神柔和了些许：“蓝欣，你的感知是我们最灵的眼睛。行动中，你需要同时盯着环境能量波动、敌人的精神头，还有……我们自己的状态。发现任何不对劲，任何可能让我们‘失控’的苗头，立刻喊停。你的精神链接，也是我们关键时刻保命的绳子。”
蓝欣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信任，郑重点头：“我会看好大家，守住我们的‘心’。”
方案敲定，分工明确。激烈的分歧，在坦诚的碰撞和对共同目标那近乎固执的坚守下，暂时弥合。
洛尘看着眼前重新拧成一股绳的团队，心里那份沉甸甸的压力并没有减轻分毫，但他不再感到是一个人在黑暗里蹚路。他将背负起这所有，带领他们，走向那座散发着不祥光芒的黑暗“灯塔”。
“行动时间，”洛尘最后说道，声音斩钉截铁，像钉子楔进木头，“定在四十八小时后，集团新产品首批交付庆典，最热闹的那个晚上。那时候，他们的眼球会被外面的喧嚣吸引，内部说不定会露出破绽。这两天，各自潜伏，处理伤口，完成最后磨合。”
“断塔”行动的最终倒计时，在废弃仓库凝滞的空气里，铮然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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