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好嘞!”张景明夫妻俩笑着应下。“到闺女家还有啥客气的,今儿中午就在这儿吃了。等你娘回来了,我就去给她打下手,咱们一起忙活,快些做好饭,也能让大妮早点吃上。”大妮母亲继续说道。
陈国强又跟他们寒暄了两句,拿起墙角的军用水壶灌了些水,便朝着地里走去。
路上岳父岳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的心情也渐渐明朗起来。是啊,王寡妇不过是一句客气的问候,就让老两口对她的看法改观不少。往后,要是她能一直用行动证明自己真的变好了,乡亲们对她的态度岂不是会有更大的转变?一想到这里,陈国强心里也多了几分期待,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陈国强踩着田埂到了地头的窝棚,一掀帘子就瞧见母亲眉头还拧成个疙瘩,心里便有了数。
他挨着娘坐下,把方才岳父岳母说的、王寡妇主动打招呼且语气客气的事细细讲了一遍,末了补充道:“娘,看来昨晚我劝她的那些话,她还真听进去不少呢。”
国强娘听完,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脸上堆起实打实的欣慰,连声说道:“好嘞好嘞!这结果可是个好开头,但愿往后她能彻底改了性子。她要是真能变好,谁还会揪着以前那些糟心事、不开心的过往不放?说到底,她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也是被逼得没法子啊。”
陈国强又叮嘱了娘几句“路上慢些,当心脚下”,国强娘便踮着小脚乐呵呵地往家走了。
望着娘的背影,陈国强心里的阴霾彻底散了,只觉得浑身轻快。他从兜里摸出收音机拧开,跟着里面样板戏的节拍哼着调子,手上的农活干得更起劲了。
转眼到了晚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村口的炊烟袅袅升起。
郭大瘸腿揣着个用旧报纸层层包着的小块猪肉,一瘸一拐地往王寡妇家挪,每走一步都伴着腿脚的磕碰声。
那包里三两多的槽头肉,油星子已经浸透了报纸,透着股诱人的肉香。
刚走到院门口,就撞见王寡妇的三个孩子在院里追跑打闹。孩子们抬头瞧见郭大瘸腿,立马像小馋猫似的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喊:“郭爷爷来啦!有肉吃了,我们又能吃到肉喽!”
王寡妇的大儿子王大栓跑得最快,几乎是扑了上去,一把抢过郭大瘸腿刚从怀里拿出的肉包,死死攥在掌心,指节都泛了白,生怕被弟弟妹妹抢走。
他眼睛直勾勾盯着报纸上浸出的油印,喉结一个劲儿上下滚动,那贪婪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整包肉囫囵吞进肚子里。
他使劲吸了吸鼻子,鼻尖翘得老高,满脸都是满足,嘴里还大声嚷着:“马上……马上就能吃到肉了!”
屋里,王寡妇的公爹王富贵听见院外的喧闹声,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一抬眼瞧见是郭大瘸腿,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大瘸腿!你咋又来了?我家可不欢迎你,赶紧走!”
郭大瘸腿也不恼,反而嘿嘿一笑,故意扬了扬空着的手,提高了嗓门:“富贵老弟,我咋就不能来?你家媳妇今儿在我那儿落下了钱,特意买了这肉,我好心帮她送过来——你瞧瞧,孩子们多开心,晚上又能解解馋。你家媳妇多贤惠,有点钱就想着给孩子们买肉补身子,难道你还不乐意?”
王寡妇正在锅灶边烧火做饭,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映得她脸颊通红,却暖不透心底翻涌的屈辱与挣扎。
听见院外郭大瘸腿嬉皮笑脸的声音,还有那熟悉的一瘸一拐的脚步声,她手里添柴的动作猛地顿住,柴火掉在地上,火星溅到裤脚烫得她生疼,却浑然不觉。
她太清楚郭大瘸腿的心思了——不过是以肉换肉、故伎重施的龌龊伎俩。
从前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就总凭着这二三两猪肉拿捏她、糟践她,用廉价的甜头换她的屈辱,把她的难堪当乐子。
一想到他往日里不怀好意的打量、轻佻的调侃,还有得逞后的得意嘴脸,她胃里就翻江倒海,指甲死死掐进掌心,恨不能立刻冲出去,把那包浸着油星的报纸狠狠砸在他脸上。
可眼角余光瞥见院门口,大儿子王大栓像饿狼扑食似的抢过肉包,紧紧攥在手里,眼睛直勾勾盯着油印,喉结不住滚动,闭着眼睛使劲吸着香气的模样,又像根细针狠狠扎在她心上。孩子们多久没沾过肉腥了?这二三两猪肉够他们今晚解解馋,能让他们梦里都带着笑,她舍不得扫了孩子们的兴,更狠不下心剥夺这一点点欢喜。
更让她纠结的是,昨晚才对着陈国强点头应下,要改好性子、学会拒绝,跟过去的糟烂事彻底了断。陈国强说“为了孩子也得活成个人样”,这话像重锤敲在她心上——孩子们长大了要做人,不能被闲言碎语戳脊梁骨。
可若是此刻出去拒绝,郭大瘸腿本就爱撒泼耍赖,定会骂骂咧咧,扯着嗓子喊颠倒黑白的浑话,反倒坐实她招惹是非的名声;可忍下来接下这肉,又等于给了他得寸进尺的由头,往后他定会一如继往地频繁上门,用这点猪肉反复践踏她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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