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想动,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不是被法术捆住了,是被那眼神,那木棒,那沉默,把他钉在了原地。
马在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
被捆着的少女们忘了哭,街上的人忘了呼吸。
只有风,卷着火星子,打着旋儿,飘过。
沈夜的手很稳。
稳得像他劈石头时的手。
他看着那少年修仙者,看了很久,久到街上的火焰都小了下去。
然后,他慢慢放下了木棒。
转过身,走回了李记杂货铺。
他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木板,又捡起掌柜的铁斧,走到柴堆旁,开始劈柴。
一斧,又一斧。
“咚。”
“咚。”
声音很闷,却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少年修仙者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过了很久,他猛地勒转马头,声音带着点颤。
“驾!”
光绳拖着少女们,马蹄声慌乱地响起来,朝着镇外跑去,像在逃。
街上的人,愣在原地。
李掌柜看着沈夜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沈夜还在劈柴。
劈得很整齐,长短都差不多。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荒滩上的石头知道,有些东西,一旦醒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就像雨停了,天总会亮。
石头裂了,就再也合不上了。
不一会儿,柴劈完了。
最后一斧落下时,木屑溅起,像极了碎雪。
沈夜直起身,手按在劈柴斧的木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背很薄,像片被风刮得久了的枯叶,可握着斧柄的手,稳得像钉在地上的桩。
街上还是没人说话。
镇上的风卷着沙,再次在沈夜脚边打了个旋。
他放下斧,转身,朝着镇外荒滩的方向走。
步子不快,一步是一步,眼看就要走出镇口。
人群这时突然就活了。
像被投了石子的死水,瞬间涌了过来,拦在他面前。
一张张脸在风里晃,分不清是惊是惧,只知道都憋着股劲——不能让沈夜走。
镇口的人围成了圈,像一堵用恐惧砌成的墙。墙缝里露出的眼神,比断云镇外的荒滩还荒凉。
李掌柜站在最前面,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他没拦,只是猛地转身,快步冲进杂货铺。
门板“吱呀”一声撞在墙上,又被他带回来,留下道缝。
片刻后,他拉着个小女孩出来。
小女孩扎着两根羊角辫,辫梢绑着红布条,风一吹就飘。
小女孩的眼睛很亮,亮得能照见人影子,皮肤是那种没经过世面打磨的白,像开春时刚化的雪水。
沈夜见过她几次,她总抱着块米糕蹲在门槛上,见了人就躲,唯独看他劈柴时,会悄悄多望几眼。
“谢谢你。”李掌柜的声音有点哑,他看了看沈夜,又看了看女儿,突然他推了女儿一把,自己则冲进杂货铺,抓出一把铜锁。
锁是新的,钥匙还挂在上面,晃悠悠的。
“这铺子……给你了。”李掌柜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掌柜第一次抬手,拍了拍沈夜的肩膀。
沈夜的肩膀很骨感,像块硬木头。
李掌柜的手悬了半天才落下,碰着的瞬间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沈夜没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
李掌柜望着他的背影,嘴张了张,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你不能走!”
有人喊了一声,像点燃了引线。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白云宗的人来了,谁顶罪?”
“你得罪了修仙者,凭什么让我们遭殃?”
骂声裹着风砸过来,带着唾沫星子。
沈夜的脸本就消瘦,下颌线绷得像根弦,此刻眼里的光突然就冷了下去,像淬了冰的刀,扫过人群时,连风都似乎停了停。
人群继续往前涌,他们手里拿着扁担、锄头、菜刀,脸上是同一种表情——把别人推出去,自己就能活下去的表情。
沈夜依旧没说话,步子没停。
“让开。”
这两个字从沈夜的喉咙里滚出来,干得像沙砾摩擦。
没人让。
王屠户的婆娘举着扁担冲上来,扁担带着风声,照着沈夜的脸就抡。
“你个丧门星!”
沈夜没躲。
扁担擦着他的脸颊过去,带起的风刮得他耳朵生疼。
他的步伐没乱,继续向前。
“砰!”
有人从侧面撞过来,拳头打在沈夜侧脸。
那人是镇上的泥瓦匠,平时见了沈夜都绕道走,此刻却红着眼,吼道:“你不能走!要走也得等白云宗的人来了再说!”
沈夜的脸偏了偏,嘴角渗出血丝。
他没回头,下一步,踩在了泥瓦匠的脚边。
就在这时,李掌柜突然跑了过来。
他不知何时又冲进了家里,拿了把菜刀出来,刀刃上还沾着点油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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