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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坳里的雪也没化干净,风卷着碎雪沫子,打在沈夜脸上,像小刀子。
他站在空地中央,左手按在刀柄上,右手垂在身侧。
看着之前地上厮杀留下的痕迹,冻硬的血痂嵌在雪地里,黑一块红一块,像幅难看的画。
这时他心神不宁的感觉又上来了。
是最近偶尔有的,最近除了有被监视的感觉外,就是这个心神不宁。
是种说不出的躁。
像有东西在脑子里钻,一抽一抽的。
沈夜伸手摸了摸百会穴的位置,微微发烫。
体内的气转了一圈——又是那模糊的画面。
看不清。
只觉得暗,有光在晃,还有人在说话,声音像隔了层水,听不真切。
“啧。”沈夜咂了下嘴,拔出刀。
刀身映着雪光,亮得刺眼。
他没多想,抬手就是一劈。
没有目标,就劈空气。
劈得很直,很稳,刀气裹着雪沫子,“呼”地一声扫过。
躁就练。
刀在手。
万事不愁。
他的刀只要快,就行。
而且沈夜虽说最近刀气能外放了,可他总觉得还差了点意思——差在哪,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还能再快,快到能把风都劈开。
那就练。
劈、砍、斩、截。
动作很简单,没有花架子,却带着股与生俱来执拗的狠劲。
每一刀下去,都像要把心里那点躁气全泄出去。雪地里的血痂被刀风扫到,碎成小块,又被风卷走。
练到第五十八刀的时候,沈夜脚步动了。
凌霄步。
身子像片叶子,往后飘了半尺,避开了自己刚才劈出的刀气余波。接着往前踏,一步就到了三丈外,刀顺势横斩,雪地上划出一道深沟,沟里的雪瞬间化成水。
如果有人看到沈夜此时,根本分不清他是修仙者还是修武者。
劈山断河是修仙者的本事,可沈夜的刀又太刚,带着修武者的硬气;凌霄步飘得像御风,踏在雪地上连个深点的印子都没有。
沈夜自己也不管这些,反正刀快就行。
体内的刀气在转。
很奇怪的刀气。
不像修仙者的灵力那么纯,也不像修武者的内气那么烈,倒像把两者揉在了一起,冷的时候能冻住经脉,热的时候又像烧红的铁。
他研究过几次,没搞懂,索性就不管了——能杀人的刀气,就是好刀气。
太阳偏西的时候,沈夜收了刀。
沈夜没觉得累,反而心里那点躁气散了不少。
山坳里还是空旷,只有风在吹。
他转身往镇里走。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医馆的灯亮着,窗户纸上映着郑凡的影子。
他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还有饭菜的香味。
“回来了。”郑凡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两副碗筷。
“嗯。”沈夜把刀靠在墙角,坐下。
桌上有一碟炒青菜,一碗炖肉,还有两碗白米饭。
炖肉是女人从镇上河里捞出来的鱼炖的,鲜得很。
沈夜没说话,拿起筷子就吃。
他饿了,练了一天刀,肚子早空了。
郑凡也没多问,只是偶尔给他夹块肉。
吃完饭,沈夜走到院子里。
马厩里的“小夜”听到动静,打了个响鼻。
他走过去,从槽里拿起一把干草,递到小夜嘴边。
小夜低头吃着,鼻子蹭了蹭他的手,暖暖的。
沈夜摸着它的脖子,马毛很软,像黑色的绸缎。
“今天没自己出去跑?”他低声问,像在跟朋友说话。
小夜又打了个响鼻,像是回应。
院子里很静,只有马吃草的声音,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叫。
沈夜站了一会,心里逐渐稳了下来。比在山坳里练刀时还稳。
他觉得,有这匹马,有这医馆,有郑凡,落雪镇就像个窝,能让他歇脚。
日子就这么过着吧。
挺好。
之后的日子依旧重复。
早上沈夜去山坳练刀,下午要么在医馆帮忙,要么去镇上转一圈。
郑凡还是老样子,坐诊、熬药,偶尔跟镇上的人聊聊天。盯着小镇的眼睛还在,还是没杀气,沈夜没管,他们看他们的,他过他的。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落雪镇变了点样子。
来的人更多了起来。
都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镇里的房子不够住,大家就自己动手,在镇边搭起了不少小木屋。
郑凡的医馆也忙了起来,每天都有病人来,大多是冻着了,或者饿出了病。
沈夜也忙了点。
他帮着镇里上了年纪的人劈柴、挑水,有时候还会教几个年轻小伙子练刀——不是杀人的刀,是防身的本事。
小伙子们都很佩服他,觉得他厉害,喊他“沈大哥”。
只有沈夜自己知道,那股心神不宁的感觉,没散,反而越来越重了。
百会穴的气转得越来越勤,模糊的画面也越来越多。
他好像看到了皇宫,看到了穿龙袍的人,还看到了黑色的石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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