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夜没有停,依旧朝着西边的方向狂奔,马头时不时蹭一下沈夜的胳膊,发出焦急的嘶鸣。
沈夜的眉头皱得死紧,像是在做噩梦,嘴里含糊地念着什么,没人听得清,只有手不自觉的握在刀柄上。
他体内的气,早乱成了一锅粥。
郑凡的气血本是温的,像溪水流进经脉,可郑凡不知道的是,沈夜现在的刀气太烈。
加上中庭穴刚开,气本就没有稳固,再添上心里的急,那刀气瞬间就炸了,像脱缰的野马,在经脉里横冲直撞。
“呃!——”
沈夜闷哼一声,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马背上,瞬间就蒸发了。
沈夜能感觉到,郑凡的气血正在被刀气撕咬,一点点碎成细流,跟着刀气一起乱撞,把经脉刮得生疼。
小夜着急之下,猛地停住,前腿一跪,沈夜从马背上滚下来,摔在地上,发出“噗”的闷响。
它看着沈夜身上的红越来越深,体温越来越高,连周围的空气都像是被烫得扭曲了。
小夜慌了,用马头轻轻顶着沈夜,发出呜咽的声,黑色的马眼里满是急,却没半点办法。
就在这时,沈夜的后腰突然亮了一下,不是光,是气——命门穴的位置,一股烈气猛地冲了出来!
那是刀气和郑凡气血撞开的。
两股乱流像疯了一样,撞向命门穴,“嗡”的一声,一股温气从命门穴涌出来,顺着经脉流遍全身,像冰水浇在烈火上,瞬间就缓解了那些乱撞的刀气。
沈夜身上的红,慢慢淡了,体温也降了些,呼吸渐渐平稳。
可沈夜依旧没醒。
郑凡的气血太纯,是罡境修武者三十年的底子,不是那么好吸收的。
那些气血在他体内慢慢转,滋养着被刀气刮伤的经脉,却也像一层雾,把他的意识困在黑暗里,沈夜想醒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沈夜躺在地上,眼皮重得像坠了块铁。
他有意识。
能闻见自己身上的味——焦糊味,混着汗味,还有点马毛被烫焦的腥气。
那是刚才体温烧得太狠,把小夜的马毛都烙出了印子。
风里还飘着别的味。
腥。
浓得化不开的腥,顺着风卷过来,绕着他的鼻子转。
是血的味道。
“师父……”
沈夜想喊,喉咙却像被塞了团棉花,气都透不过来,更别说出声。
体内情况依旧不稳,像火,可命门穴的那股气又像水,一点点浇着这团火。
疼,却也暖。
暖得他眼眶发涩。
眼泪一直流。
小夜在旁边一直围着沈夜转。
黑色的马,毛被汗水浸得贴在身上,一绺一绺的。
它用头蹭沈夜的手,马毛软乎乎的,却抖得厉害,连带着沈夜的手都跟着颤。
沈夜的手指终于动了动。
碰到了刀柄。
是他的刀。
他紧紧攥住。
不能睡。
师父还在落雪镇。
他得回去……
就在这时体内的气突然又快了。
像被什么东西催着,顺着经脉跑,裹着郑凡的气血,再次一头撞向双手手背虎口处——合谷穴!
“嘶——”
伴随着虎口一阵剧烈的疼痛。
沈夜猛地睁眼。
天是灰的,云压得很低,像要塌下来。
周围的树是枯的,枝桠歪歪扭扭的,像鬼爪子。
风里的血腥味更浓了,浓得让人作呕。
他撑着刀站起来。
腿还软,晃了晃才稳住。
小夜凑过来,用头抵他的胳膊,发出低低的嘶鸣,马眼里满是欢喜。
沈夜来不及查看身体的具体情况。
他抬手摸了摸马脖子,说道:“我要回去,你呢?”
小夜听闻马头一甩,让沈夜上马!
不是往西。
是往东。
往落雪镇的方向。
飞奔!
沈夜笑了,飞身上马!
把手中的刀握的很紧。
他知道,前面可能是死路。
可他还是得去。
为了郑凡。
为了落雪镇。
为了那句“我也在”。
——
落雪镇的天,亮了。
却不是往常的亮。
是灰的,像蒙了层血雾,连太阳都躲在云后面,只敢透出点惨淡的光。
街上没人。
只有风在街上游荡。
郑凡依旧坐在医馆门口的石阶上。
深蓝色的长衫,领口缝着的细棉线被风吹得飘。
他手里握着龙渊刀,刀身亮得刺眼,映着他鬓角的白发,也映着东边天际的暗红。
他抬头望东边。
暗红的光越来越近,像条血蛇,顺着路往这边爬。
风里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浓得让他皱紧了眉。
“来了。”郑凡喃喃道。
周三虎的州府离落雪镇最近。
他早就候在门口了。
他穿着新做的锦袍,手里攥着个玉扳指,脸上堆着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东边方向。
昨天他就听说了,当今陛下成了仙,能飞,能劈风,杀起人来像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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