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站在窗边,看着那消散的雾丝。
这雾古怪得很,不冷不燥,缠在身上像裹了层软纱,既不碍呼吸,也不扰心神,反倒让周遭的空气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温润。
他试了试运转窍穴之气,气在脉中走得顺畅,半点阻滞也无,这雾竟与他体内的气隐隐相契!
想不透。
沈夜在某些事情上不喜欢钻牛角尖,古怪便古怪吧,只要无害,便由它去。
他抬手合上木窗,青雾被挡在窗外,屋内瞬间静了下来。
沈夜走到床边坐下,床榻松软,陷下去一个浅浅的坑,这是沈夜躺过最舒服的床了。
沈夜平复了下心神,开始研究体内那所谓的先天窍和混沌气。
现在二十处窍穴,如二十颗星辰,随着沈夜的刻意运转,在体内依次亮起。
暖光融融,顺着经脉流转,锐利如刀。可昨天清虚真人引动的混沌气,却完全是另一种感觉——沉稳、厚重,像扎根在地底的山,坚不可摧,又像容纳百川的海,深不可测。
那感觉太好了,是强大的感觉!
沈夜闭上眼,按照清虚真人说的法子,试着放空心神,去感受那所谓的混沌气。
他记得清虚真人说过,混沌气是天地初开的气,藏在天地间,也藏在他的先天窍里,只需顺着气走,不必强求。
是他的东西,跑不了。
可随着三个时辰过去,体内除了熟悉的锐光,再无半分异样。
没有青烟引路,没有老道指点,他就像个迷路的孩子,站在原地,连混沌气的影子都摸不到。
沈夜不信邪。
他向来执拗,认定的事,便是撞了南墙也得拆了墙再走。
既然找不到窍门,便用最笨的法子——看!
心神凝在体内,死死盯着那二十处亮闪闪的窍穴。
每一处窍穴都在发光,暖黄中透着淡淡的黑,那是昨夜混沌气残留的痕迹。
光点流转,像走马灯似的在经脉中穿梭,晃得他头晕眼花,可他依旧不肯移开视线。
他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
笨人,笨办法。
窗外的青雾浓了又淡,淡了又浓,檐角的青铜铃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屋内的光线从明到暗,又从暗到明。
一夜过去。
天光大亮时,沈夜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红血丝,体内的窍穴依旧亮着,可混沌气的影子,还是没找到。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果然是是清虚真人说的笨人嘛?找不到?
这时肚子又“咕咕”的叫了起来……
应景。
沈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骨骼发出“咔咔”的响。
修仙者能辟谷,能断口腹之欲,可他是修武者,肉身凡胎,饭是铁,菜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出门找吃的去!饿了。
——
清虚观极大,雾又浓,寻常弟子都未必能摸清所有地界,更何况沈夜这个新来的。
沈夜认识的字不多,那些刻在牌匾上的篆字对他来说,跟天书没两样。
但他有个旁人没有的本事——窍穴大开后,五感远超常人,尤其是鼻子,只要他想,哪怕隔着数里地,哪怕被青雾阻隔,也能精准捕捉到烟火气的踪迹。
此刻,一股淡淡的米香混着菜香,顺着青雾飘了过来,若有若无,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勾住了沈夜的味蕾。
沈夜循着香味,在雾中穿行。
白玉路转了几个弯,绕过一片灵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处院落,青砖铺地,院中架着几口大铁锅,烟囱里正冒着袅袅青烟,烟火气十足。
院门口没有牌匾,只有一块粗糙的木牌,上面用烧红的铁钎烫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沈夜一个也不认得。
院内有几个穿灰布道袍的杂役弟子,正围着铁锅忙碌,说说笑笑,气氛热闹得很,与观内其他地方的清冷截然不同。
“我说你们听听啊!”一个身材微胖、脸上带着几颗雀斑的弟子突然放下手里的淘米箩,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文人墨客的架势。
“我昨夜偶得一诗,念给你们听听——烟火煮灵米,清茗润道心。不羡金丹妙,只贪一餐真!”
这弟子名叫周胖子,是杂役里出了名的“文化人”,总爱拽几句酸诗,实则大字不识几个。
“哎哟喂!”旁边一个瘦高个弟子立刻拆台,他叫赵瘦,跟周胖子是老搭档。
“周胖子,你可别在这装文化人了!昨天还把‘灵米’念成‘灵木’,今天倒会作诗了?我看是偷抄的吧!”
“放屁!”
周胖子脸一红,梗着脖子反驳道:“这是我连夜悟出来的!你懂什么叫意境?咱们天天守着这灶台,煮的是灵米,修的是道心,不比那些整天打坐的师兄们差!”
“得了吧你!”另一个皮肤黝黑、手里拿着菜刀的弟子笑道,他叫王黑炭,性子最直。
“咱们就是杂役,做饭的,还道心呢!能天天吃饱饭,不被管事的骂,就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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