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铮的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守备府内激起压抑的波澜。林清墨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着手准备。剩余的冰魄玉精被小心分装,大部分需送入京城,小部分留下以备不时之需。配置解药所需的辅助药材、那套幽蓝的“玄冰针”、以及各种急救丹药被迅速打包。
赫连铮则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书房内快速下达着一道道指令。他点选了五十名最忠诚、战力最强的亲卫,由一名心腹校尉统领,负责护送林清墨。同时,他连夜审讯了被囚禁的王贲及其核心党羽,用尽手段,撬开了更多关于萧宏与狄人、乃至那些“影卫”勾结的细节,将这些口供与部分物证密封,令亲卫一同带回京城,呈交李明辅丞相。
“记住!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护送林太医和解药,安全抵达京城!交到李相或魏国公手中!路上若遇阻拦,格杀勿论!”赫连铮的声音嘶哑,眼神却锐利如刀,扫视着即将出发的五十名死士。
“誓死完成任务!”亲卫们低吼回应,眼中是决然的光芒。
寅时初刻,天色未明,寒风刺骨。一行五十余骑,护卫着装载林清墨和救命的玉精的马车,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驶出雁回关南门,踏上了通往京城的、危机四伏的官道。
赫连铮站在城头,目送着那支小小的队伍融入黎明前的黑暗,直到再也看不见踪影。他魁梧的身躯在寒风中显得异常孤寂,紧握的拳心里,是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血痕。
送走了救父皇的希望,接下来,他必须面对另一个,或许更加残酷的现实。
天色微亮,赫连铮亲自带着一队精锐,再次来到了那条通往风吼渊的冰川裂缝入口。冰挂依旧,寒气逼人,仿佛一张巨兽的嘴,吞噬了他们的殿下。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赫连铮的声音在空旷的雪谷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无法接受那个光芒万丈、坚韧果决的殿下,就这样陨落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士卒们三人一组,小心翼翼地进入裂缝,沿着之前云曦等人留下的标记,向着深处搜索。赫连铮走在最前面,冰镐每一次凿下都带着一股狠厉的劲道,仿佛要将这吞噬了殿下的冰川彻底劈开。
裂缝内的景象与石海描述的无异,险峻、黑暗、危机四伏。当他们艰难地穿过“鬼牙隘”,抵达那处巨大的冰台时,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冰台依旧,风吼渊对面的绝壁上,那点点乳白色的微光仍在闪烁,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徒劳。深渊之下,只有永恒的风吼和黑暗,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将军!这里有血迹!”一名眼尖的士卒在冰台边缘,靠近“鹰喙岩”的方向,发现了几处早已冻结的、呈喷溅状的黑红色血点。
赫连铮快步上前,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抚过那些冰冷的血痕。是殿下的血吗?还是……那守护异兽的?他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他们尝试向深渊下方呼喊,声音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应。绳索垂降的尝试也再次失败,罡风瞬间就将绳索撕扯得如同乱麻。
搜寻持续了整整一天,除了那几点血迹,一无所获。风吼渊如同一头真正的饕餮巨兽,沉默地守护着它的秘密,不肯吐露分毫。
夜幕降临,赫连铮带着一身疲惫和更深的绝望,返回了雁回关。关城内,气氛依旧凝重。谢知玄在玉精的作用下,情况稳定,却依旧沉睡不醒,仿佛沉浸在一个无人能触及的梦境里。
赫连铮站在谢知玄的床前,看着这张苍白却已然恢复些许生气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殿下拼死取回的玉精,救活了他,可殿下自己呢?
就在这时,亲卫送来了两份几乎同时到达的紧急军情。
第一份来自前沿哨探:狄人主力在经过几日休整后,再次开始向雁回关方向移动,似乎有卷土重来的迹象!而且,斥候发现了小股身份不明、装备精良的黑衣人活动在狄人军营附近,疑似“影卫”!
第二份,则是一封来自京城、通过特殊渠道传来的、字迹潦草的密信。写信者是留守京城的、赫连铮的一名绝对心腹。信中的内容,让赫连铮瞬间如坠冰窟!
信上言:陛下病危消息疑似泄露,朝野震动!萧宏一党活动愈发猖獗,频频接触掌握京城卫戍的将领,并暗中调动部分枢密院直属兵马,其府邸夜间车马往来不绝,似有大事发生!更令人心惊的是,信末提及,边境通往京城的几处关键隘口,近日盘查突然变得极其严苛,且有不明身份的高手暗中设卡,疑似……意在拦截北境归来之人!
拦截?他们要拦截什么?是拦截可能携带解药归来的林清墨?还是……拦截任何可能从北境带回不利于他们消息的人?
内忧外患,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狄人与影卫勾结,兵临城下;京城萧宏蠢蠢欲动,意图不明;陛下命悬一线;殿下生死未卜;谢知玄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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