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城的白日,在一种劫后余生与权力更迭混杂的奇特氛围中展开。街道上不再只有肃杀的巡逻士兵,多了些面带希冀、探头张望的百姓。将军府发布的安民告示迅速贴满全城,韩奎及其核心党羽被囚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安抚着惶惑的人心。
议事厅内,紧张有序的忙碌持续了整个上午。赫连铮虽仍虚弱,但凭借多年威望,处理军务依旧雷厉风行。赵擎则带人彻底清查侯府与韩奎别宅,搜罗罪证。阿弃负责整编投降的玄甲军,甄别人员,打散重组。
云曦坐镇中枢,并未过多干涉具体事务,但她存在本身,就是一面旗帜,一种无形的秩序。她体内消耗的“星骸”之力在缓慢恢复,那如同星空般深邃的力量源泉,似乎与这片被她亲手拨乱反正的土地,产生着更深的联系。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北境苍茫地脉中传来的、细微的回应。
然而,那份自南方传来的、源自玉佩与“星骸”本源的悸动,却始终如同背景音般萦绕在她心头,无法忽视,且随着时间推移,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急促。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在遥远的地方被越绷越紧,随时可能断裂。
她走到厅外廊下,迎着清冷但已不带杀意的风,再次取出那两枚玉佩。属于她的那枚温热依旧,而属于谢知玄的那枚,除了持续不断的共鸣外,竟隐隐传递出一种……焦灼与压抑之感。
他一定遇到了极大的麻烦!甚至可能……伤势恶化,或者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午后,初步的整顿告一段落,核心人员再次齐聚。
赫连铮的气色比清晨又好了一些,他看向云曦,眼中充满了敬服与感激:“殿下,城内局势已初步稳定,边军各部正在归建,韩奎余孽的清剿也在进行中。北境防线,末将有信心在旬日之内,恢复旧观,并更加稳固!”
“将军辛苦了。”云曦微微颔首,目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远,“北境有将军坐镇,本宫自然放心。只是……”
她顿了顿,将手中的玉佩示于众人,声音沉凝:“南方有变,与本宫息息相关的……人,恐遭不测。这玉佩共鸣示警,其势愈急,本宫不能再等。”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赫连铮、赵擎、阿弃都看向那枚微微震颤、光晕流转的玉佩,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不安。
“殿下要南下?”赫连铮眉头紧锁,“如今京城乃至中原,皆是萧宏势力范围,殿下身份尊贵,此时南下,无异于自投罗网!不如暂留北境,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末将愿亲率大军,护殿下南下清君侧!”
“赫连将军所言甚是。”赵擎也急忙劝谏,“殿下,北境初定,您乃我等主心骨,万不可此时轻涉险地!”
阿弃虽未说话,但紧握的刀柄显示了他内心的不赞同。
云曦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如铁:“本宫明白诸位担忧。但有些事,不得不为,有些险,不得不冒。北境有赫连将军,有诸位忠勇将士,已然无忧。而南方……不仅有本宫牵挂之人,更可能关系到对抗萧宏、乃至破解当前死局的另一关键。”
她走到那幅巨大的北境舆图前,指尖划过蜿蜒的山脉与河流,最终落在那象征着龙眠雪山的区域,然后缓缓南移。
“固守北境,固然稳妥,但亦是坐困。萧宏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整合力量。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打乱他的部署。”她的指尖最终点在舆图上帝都的方向,语气斩钉截铁,“本宫欲效仿古人,行险棋,以身为饵,亦以身为刃,南下搅动风云!”
众人还欲再劝,云曦却抬手止住。
“本意已决,不必再言。”她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赫连铮身上,“赫连将军,北境,本宫便托付于你了。你需尽快整合力量,稳定边防,同时,秘密训练一支精干人马,随时准备响应南方信号。”
“末将……遵命!”赫连铮知道无法改变云曦的决定,只能郑重领命。
“阿弃。”云曦看向他。
“属下在!”
“你随本宫南下。我们需要一支小而精的队伍,善于潜行、侦查与应变。”
“是!”阿弃毫不犹豫。
云曦又看向赵擎:“赵将军,清查韩奎罪证之事,需加快进行,尤其是他与萧宏及那些神秘紫袍人往来的线索,务必深挖!这些,将来都是我们讨逆的檄文!”
“末将明白!”
安排妥当,云曦沉吟片刻,再次取出那星辰罗盘。她将罗盘置于桌上,双手虚按其上,屏息凝神,将心神与体内恢复了几分的“星骸”之力,缓缓注入其中。
罗盘中心的裂纹晶石再次亮起微蓝光芒,盘面上的星辰轨迹开始缓缓流转。但与之前寻找“星骸”时不同,这一次,云曦并非寻找固定的地点,而是试图捕捉、锁定那来自南方、让她心神不宁的悸动源头!
她脑海中浮现出谢知玄的面容,回想起两人之间通过玉佩与血脉建立的无形联系,回想起紫极宫地下、暗巷之中、瀑布绝壁上的生死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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