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之井的风暴过去已有月余。
陈一一的“陈氏命理”铺子,外表依旧是那副歪斜招牌、蒙尘玻璃的落魄样,内里却悄然不同了。墙角那罐“魂体增肌蛋白粉”彻底失了灵光,变得和普通奶粉罐无异;桌缝里的“逢考必过”笔安静如鸡;“爆款内容生成器”符纸成了真正的垫桌脚废料。只有脖子上那块“定穴盘心”玉佩,温润依旧,默默滋养着她的神魂。
最大的变化,是店里多了一位常驻的“顾问”。
寒渊依旧是一身白袍,清冷出尘,但他不再总是隐匿于地下槐根深处,偶尔会凝实现身,坐在店里那把唯一还算完好的椅子上,闭目养神,或是翻阅几本陈一一从杂物堆里翻出来的、她爷爷留下的泛黄古籍。他对阳间的电子设备表现出了短暂的好奇(尤其是在陈一一用手机点外卖时),但很快便失去了兴趣,评价其为“过于喧嚣的造物”。
有这位大佬坐镇,寻常的游魂野鬼根本不敢靠近巷口,更别说进门了。陈一一过了好一阵子真正“门可罗雀”的清静日子,每天的主要活动是对着存款余额发愁,以及思考如何委婉地向这位白吃白住(虽然他不吃不喝)的“顾问”提出象征性支付点“租金”或“顾问费”的可能性——当然,只是想想。
这天下午,陈一一正对着电脑,搜索“低成本创业项目”,琢磨着是不是真得把店铺分一半出去搞塔罗牌,门口的风铃(她新挂的,说是能预警,但寒渊评价“徒具其形”)突然清脆地响了一声。
不是阴风撞门,是有人,或者说,有鬼,规规矩矩地推门进来了。
来者是个穿着得体西装、提着半透明公文包的中年男鬼,梳着整齐的二八分,脸上带着一种标准的、仿佛经过职业训练的谦和笑容。
“请问,是陈一一大师吗?”他开口,声音温和,吐字清晰。
陈一一从电脑后抬起头,有些意外。这画风,不像是有执念需要化解的苦主,倒像是……来谈业务的?
“我是。您请进。”
中年男鬼走进来,先是礼貌地对着坐在角落闭目养神的寒渊微微颔首(寒渊眼皮都没抬一下),然后才走到陈一一桌前,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半透明的、质地精良的名片,双手递上。
“您好,陈大师。鄙姓谢,是‘酆都鬼城和谐稳定发展办公室’下属‘特殊人才引进与安置科’的科长。”名片上果然印着相应的头衔和一个看起来很官方的徽记。
陈一一接过名片,入手冰凉,带着点淡淡的墨香。“谢科长?您这是……公干?”
“算是吧,”谢科长保持着职业笑容,“陈大师前段时日,成功化解‘万念聚合体’危机,稳定阴阳节点,功绩卓着,已在我司内部通报嘉奖。我此次前来,是代表办公室,正式向您发出邀请。”
“邀请?”
“是的。”谢科长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闪着微光的、类似卷轴的文件,“鉴于您出色的能力和特殊的血脉传承,我司诚挚邀请您担任‘阳世特约观察员’,负责监控本区域执念能量波动,及时上报异常,并在必要时协助处理一些……跨界的微小纠纷。待遇从优,享受阴司正式编制外最高等级津贴,按季度结算,支持阳间货币或等值冥币支付。”
陈一一听得一愣一愣的。阴间的……公务员offer?还是特约的?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寒渊。寒渊依旧闭着眼,但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个……”陈一一斟酌着词句,“谢科长,感谢厚爱。但我这个人散漫惯了,可能不太适应……体制内的规矩。”
“理解,理解。”谢科长笑容不变,“特约观察员,自由度很高,只需定期提交观测报告,非重大事件不需坐班。主要是考虑到您居住在此地,方便行事。而且,”他压低了一点声音,“我司了解到,您似乎与那位……”他眼神微妙地扫了一眼寒渊,“……有些渊源。由您来担任这个职务,再合适不过了。”
陈一一明白了。这不仅是冲着她来的,更是冲着寒渊来的。阴司那边,显然对寒渊的存在心知肚明,甚至可能有些忌惮,想通过她这个“桥梁”来建立一种沟通和……监督?
她正想着如何婉拒,谢科长又补充道:“另外,根据我司最新修订的《阴阳两界不动产及历史遗留问题处理办法》,您所继承的这间店铺及下方地脉节点,已被认定为‘重点监护区域’。作为监护责任人,您有义务配合我司工作。接受聘请,也能为您省去不少……程序上的麻烦。”
这话里,就带着点软中带硬的味道了。
陈一一皱了皱眉。她就知道,那场风暴过后,麻烦不会真的结束,只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
她看了一眼那份闪着微光的聘书,又看了看角落里仿佛事不关己的寒渊,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那台显示着个位数存款的电脑屏幕上。
“津贴……具体多少?”她听见自己干巴巴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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