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要宽敞一些,但也显得异常拥挤。穹顶很高,布满了蛛网和灰尘。墙壁是由巨大的石块垒成,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案和文字,虽然大部分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辨是各种复杂的机关结构图、星象图谱以及一些类似箴言的古体字。
屋子的中央,正是花辞树之前透过门缝看到的那个祭坛般的复杂金属结构。它由多种不同颜色的金属铸造而成,虽然布满了锈迹和灰尘,但依旧能看出其工艺的精湛与复杂。齿轮、连杆、悬臂、透镜、反光镜……层层嵌套,构成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整体。结构的核心,那个之前不断卡涩的大型齿轮,此刻已经完全静止,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在金属结构的基座旁,盘膝坐着一具完整的骷髅!骷髅身上套着一件早已褪色破烂、但依稀能看出是某种制式袍服的衣物,骨骼呈灰白色,显然已死去多年。骷髅的头颅低垂,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伸向金属结构基座的一个凹槽,指骨间似乎曾握着什么东西,如今已空空如也。
“这……这就是那个匠人?”阿吉声音发颤,躲在花辞树身后,不敢直视那具骷髅。
花辞树心中肃然,他走上前,对着骷髅恭敬地行了一礼。无论此人是谁,能在此地坚守至死,都值得尊敬。他仔细打量着这具遗骸和周围的陈设。
骷髅身旁的地面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空木匣,大小正好可以容纳那半块玉佩。木匣旁边,还有几卷散落的竹简,材质特殊,并未完全腐朽。
花辞树小心地拾起竹简,轻轻拂去灰尘。竹简上的字迹是用特殊的颜料书写,虽然年代久远,但大部分依然清晰可辨。开篇便是:
【吾乃墨者,公输遗脉,守此‘窥天’残阵三十七载,终无力回天。后世有缘人至此,若持‘信佩’而来,当知以下之事……】
果然是墨家!而且是兼具公输班技艺的墨家分支!花辞树心中激动,继续往下看。
竹简中记载,此处的金属结构名为“小窥天仪”,是上古“窥天镜”的一个微缩试验模型。墨家先贤在此研究星辰运转与地脉能量的关联,试图以此窥探天机,造福苍生。然而,此项研究耗资巨大,且涉及天地奥秘,引来了朝廷和某些隐秘势力的觊觎。
大约四十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摧毁了谷中的大部分设施,众多墨家子弟罹难。这位名为“墨衡”(与鬼市遇到的墨家子弟同名,或许是化名,或许是传承的代号)的先辈,侥幸存活,独自守护着这最后的“小窥天仪”,试图修复并留下传承,但终因年迈力竭,加之关键部件“星纹石”能量耗尽,功败垂成。
竹简最后写道:
【……大势已去,此地方不可久留。袭击者乃‘影卫’爪牙,势力盘根错节,遍布朝野江湖。吾将关键线索藏于信佩所指之处……江南……百花……坊……切记,非心志坚定、身负机缘者,不可深究,否则必招杀身之祸!墨家传承,不在一器一物,而在兼爱非攻之心,天工巧术之用……】
竹简到此戛然而止。
信息量巨大!花辞树心中翻腾不已。“影卫”——这应该就是冰井台那个“影公公”所属的势力!原来他们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针对墨家和“窥天”相关的研究进行清剿!而线索指向了江南百花坊!这与父亲留下的“墨”字玉佩线索隐隐吻合!
更重要的是,这位墨家先辈的遗言,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与警示。墨家的敌人,远比想象中更强大。
“花哥哥,上面写了什么?”阿吉好奇地问。
花辞树简要将竹简内容告知二人。冷月听完,眼神更加冰冷:“影卫……看来我们从京城开始,就一直在他们的视线之内。清河镇是,这里也是。”
花辞树沉重地点点头。他们就像是被无形之手推动的棋子,每一步似乎都在对方的预料或监控之中。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令人窒息。
他走到那具骷髅前,看着它伸向基座凹槽的手。凹槽的形状,正好与那半块玉佩吻合。看来,完整的玉佩不仅是信物,可能也是启动或维持这“小窥天仪”运行的关键之一。这位先辈至死,都希望能看到仪器再次运转吧。
花辞树叹了口气,再次躬身一拜。然后,他开始仔细检查石屋的其他地方,希望能找到更多有用的东西。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他发现了一个油布包,里面是几件制作精良的小巧工具,以及一本薄薄的、用特殊药水处理过的牛皮册子,封面上写着《基础机关详解与应急制法》。
这显然是这位墨家先辈留下的入门心得,正好适合花辞树现阶段学习!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就在花辞树为这份意外的收获感到欣喜时,屋外突然传来了阿吉压低的惊呼声:“花哥哥,冷姐姐,你们快来看!”
花辞树和冷月立刻冲出石屋。只见阿吉正蹲在之前那些弹出地矛的机关附近,指着地面一处新翻开的泥土:“刚才地矛弹出来的时候,带出了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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