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工苑环境清幽,与百花坊前院的奢华雅致不同,这里更注重实用。几间宽敞的工作室内摆放着各种木工、金工工具,材料架上分门别类堆放着木料、金属、漆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和金属粉末的味道。苑内住着几位匠人,有的专注于雕刻,有的在调试乐器,彼此间交流不多,但氛围还算融洽。
花辞树被安排在一间临水的工作室。小厮送来的所谓“流云亭水法机关”图纸,其实并不复杂,核心是利用水力驱动一组铜制叶片旋转,形成类似流云缥缈的视觉效果,附带一个简单的蓄水报时装置。对于已能制作“自鸣莲灯”的花辞树而言,这更像是一次入门测试。
他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先仔细研究图纸,熟悉百花坊匠作的标准和风格。同时,他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苑内的其他匠人和往来仆役,希望能捕捉到一丝与“墨”字玉佩或父亲花承风相关的蛛丝马迹。
完成水法机关只花了三天时间。花辞树不仅完美实现了图纸要求,还在叶片造型和水流控制上做了细微优化,使“流云”效果更加灵动自然。成品送到柳管事那里,很快得到了认可。
“花先生果然身手不凡。”柳管事再次见到花辞树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赞赏,“这水法机关,比预想的还要精巧三分。看来先生于水力机括一道,颇有心得。”
花辞树谦逊几句,顺势提出希望能观摩学习坊内其他更精妙的机关器物。柳管事似乎心情不错,略一沉吟,便道:“坊内收藏确有一些前人留下的巧器,置于‘藏珍阁’内,寻常人不得见。既然先生有心,我可破例允你前去一观,但需有管事陪同,且只能观看,不得触碰记录。”
这已是意外之喜!藏珍阁内,或许就有他需要的线索!
次日,在柳管事的亲自陪同下,花辞树来到了位于百花坊最深处的藏珍阁。这是一座三层的木石结构小楼,守卫森严。阁内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器物:古琴、玉器、瓷器、字画自不必说,更有一些造型奇特的天文仪器、航海模型、甚至还有几具穿着异域服饰的自动人偶!
花辞树心中震撼,表面却维持着匠人见到精品的专注与赞叹。他一件件看过去,目光敏锐地搜寻着可能与机关术、尤其是与墨家或父亲相关的事物。
然而,一圈看下来,虽然大开眼界,却并未发现直接关联的物件。这些藏品虽奇,却更像是搜罗而来的奇珍异宝,而非某种特定传承的体现。
就在他有些失望,准备离开时,目光扫过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多宝格,格子里摆放的不是器物,而是一些陈旧的卷轴和书册。其中一本蓝色封皮、没有题名的线装书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书的装帧风格,与他怀中那本墨家先辈留下的册子有几分神似!
“柳管事,那些是……”花辞树故作随意地问道。
“哦,那些是些杂书野史,坊间搜集来的,算不得珍品,只是有些趣味。”柳管事答道,语气平淡。
“在下对古籍也颇有兴趣,不知可否……”花辞树试探着问。
柳管事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花先生倒是涉猎广泛。不过那些书册年代久远, 容易损坏,不便翻阅。若先生感兴趣,日后若有修复古籍的活计,倒是可以请先生帮忙。”
话已至此,花辞树不便强求,只得按下心中好奇,随柳管事离开了藏珍阁。但他已将那多宝格的位置和那本蓝色封皮的书牢牢记住。
接下来的几天,花辞树又接了几件制作精巧摆件的活计,都完成得十分出色,渐渐在巧工苑站稳了脚跟,也与其他匠人熟络了些。他从旁敲侧击中得知,百花坊背景极其深厚,与江南织造、盐漕乃至京城某些勋贵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坊主身份神秘,极少露面,坊内事务多由几位管事打理。
关于“墨”字玉佩,却无人知晓。而父亲花承风的名字,更是无人听闻。这让他有些沮丧,难道线索错了?
转机发生在一个细雨绵绵的下午。花辞树在工作室调试一件新做的“八音盒”,苑内一位负责打理工具的老匠人周伯进来取东西,听到八音盒发出的清脆乐声,驻足观看,啧啧称奇。
“花小哥这手艺,真是绝了。”周伯年约六旬,在坊中待了大半辈子,为人随和,“比我年轻时见过的不少名家都不差。”
花辞树连忙谦逊,趁机与周伯攀谈起来。聊到兴起,花辞树状若无意地感叹:“可惜晚辈才疏学浅,只能做些小玩意儿。听闻天下能人异士极多,比如传说中精通机关暗器的墨家,那才是神乎其技,可惜早已失传,无缘得见。”
周伯闻言,昏花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墨家?花小哥还知道墨家?那可是很久远的名字了……咱们这百花坊,早年好像还真跟墨家有点渊源。”
花辞树心中狂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哦?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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