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的跋涉,脚下的黄沙逐渐被砾石和稀疏的草甸取代,空气中干燥的风也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水汽和牲畜的味道。当一座巍峨连绵、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脉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花辞树知道,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吞噬生命的死亡荒漠。那便是守泉老人口中的“白驼山”。
山脚下,依着一条浑浊但充满生机的河流,果然出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镇子——集散镇。正如其名,这里是通往西域、漠北和中原腹地的交通要冲,商队往来频繁。镇子没有城墙,房屋多是土坯或砖石结构,高低错落,显得杂乱而富有活力。街道上熙熙攘攘,充斥着各种口音的叫卖声、驼铃声和马蹄声。汉人、西域胡人、漠北牧民甚至更遥远国度的商人混杂一处,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边陲画卷。
与江南的精致或京城的庄严不同,集散镇处处透着一股粗犷、野性而又危机四伏的气息。
三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在这片土地上,像他们这样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的旅人太多了。当务之急是安顿下来,治疗冷月的伤势,并补充物资。
他们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名为“驼铃客栈”的地方住下。客栈老板是个精明的汉人,见多识广,并未过多盘问,收了银钱便安排了房间。花辞树立刻请客栈伙计去镇上找最好的郎中。
郎中来看了冷月的伤势,重新清洗上药,开了内服外敷的方子,嘱咐需静养些时日。安顿好冷月,花辞树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和阿吉则去市集购买了干净的衣物、食物和必要的药品。
回到客栈房间,花辞树仔细关好门窗,这才有机会再次拿出那本《天工开物》和那枚胡杨木护身符,仔细端详。
《天工开物》博大精深,他目前只能理解其中一小部分基础原理,但已觉受益无穷。那些关于能量流转、材料特性、精密构造的知识,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隐隐感觉,失去系统辅助后,这本书将成为他未来安身立命、追寻真相的全新依仗。而那几页缺失的内容,像一根刺扎在心里。它们会流向何方?是否与父亲的下落直接相关?
他又拿起那枚胡杨木护身符。护身符雕刻的图案很奇特,既非神佛,也非祥瑞,而是一个类似三叶螺旋的符号,中间嵌着一颗小小的、毫不起眼的褐色石子,触手温润。
“辨明方向……”花辞树回味着守泉老人的话。这或许不仅仅指地理上的方向。
休息了一晚,次日清晨,花辞树决定去镇上的茶馆酒肆碰碰运气。这种地方是三教九流汇聚之所,也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他需要了解当前外界的形势,尤其是关于“影卫”、百花坊等势力的动向,同时也要留意是否有关于古籍残页或奇特符号的线索。
阿吉自然嚷着要一起去,花辞树想了想,带上他也好,阿吉的机灵和市井经验有时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冷月则留在客栈继续养伤。
集散镇最大的茶馆名叫“八方楼”,人声鼎沸。花辞树和阿吉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粗茶,几碟干果,便竖起了耳朵。
茶馆里的话题天南海北,从丝绸路的行情到某个部落的奇闻,从关内的新政到西域的美女。花辞树耐心地听着,筛选着有用的信息。
“……听说了吗?前段时间江南那边出了大事!苏州的百花坊好像惹上了麻烦,被官府查了,虽然没倒,但伤筋动骨是免不了咯!”
“百花坊?那可是棵摇钱树,背景深着呢,谁能动它?”
“谁知道呢,反正风声挺紧的。还有啊,吴州码头那边,海沙帮好像也低调了不少,据说好几个码头都换了人管……”
“这世道,真是说变就变。还是咱们这儿安稳,天高皇帝远……”
听到百花坊和海沙帮近况不佳的消息,花辞树心中微动。这或许是幽冥宗主覆灭、窥天镜被毁引发的连锁反应?敌人的势力网络似乎受到了一定打击,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他又将话题引向古籍和奇物方面,装作一个对西域古玩感兴趣的商人,向茶博士和邻桌的客人打听。
一个常年跑西域的老商人捋着胡子道:“小哥也对古物有兴趣?这集散镇别看破,好东西还真不少,都是从西边那些古城废墟里淘换来的。不过嘛,真假难辨,得靠眼力。你要找特别的书?那可稀罕了,胡人不太兴这个,倒是有些羊皮卷,画着鬼画符,没人看得懂。”
另一个脸上带疤的镖师插话道:“书?前阵子倒是有个怪人,在镇西头的‘鬼市’上摆摊,卖些破铜烂铁和旧书,价格死贵,后来好像跟一伙人起了冲突,东西被抢了,人也不知所踪。”
鬼市?怪人?旧书?花辞树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个线索。他详细问了鬼市的位置和规矩(通常在深夜开市,见不得光,真假自负)。
就在他凝神思考时,旁边一桌几个明显是江湖人士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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