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穆那句尖利刺耳的质问“我的火腿肠呢?!”在山洞里回荡,洞外的风雨声似乎都为之一滞。江河连眼皮都懒得抬,仿佛没听见这无理取闹的嘶吼,只是专注地用木棍拨弄着火堆,让火焰跳跃得更旺些,驱散着洞内令人窒息的氛围。
小穆见江河完全不搭理他,又看到小丁和两个女生都沉默地吃着火腿肠,没人帮腔,那股被忽视的邪火混合着一种莫名的委屈(在他扭曲的认知里)涌了上来。他眼珠子一转,忽然捂住额头,夸张地呻吟了一声:“哎呦……我……我头好晕……身上发冷……完了完了,肯定是刚才淋雨发烧了!” 他一边装模作样,一边用脚踢了踢江河铺在干草垫子上、看起来厚实又干净的防潮垫和睡袋,用一种理所当然到令人发指的口吻命令道:
“喂,那个谁!我觉得我肯定是发烧了!你这铺看着还行,让我睡吧!我身体金贵,可经不起折腾!”
这无耻的要求,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的女朋友小文。她猛地站起身,手里的半根火腿肠掉在地上都顾不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小穆的鼻子,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失望而拔高、颤抖:“小穆!你够了!你不要太过分了!你的脸呢?!还要不要脸了?!”
“过分?”小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跳起来反击,他瞪着小文,一脸“你竟敢指责我”的不可思议,“我哪里过分了?!我长这么大,在家里、在学校,谁不是把我捧在手心里?什么时候遭过这么大的罪?!淋雨、挨冻、饿肚子,现在可能还发烧了!我睡个暖和点的铺怎么了?!这要求很过分吗?!”
一直沉默的林夏也忍无可忍,她平时性格温和,此刻也气得脸色通红,加入了声讨:“小穆!你讲不讲道理?人家这位大哥跟你非亲非故,救了我们,给我们火烤,给我们东西吃,已经仁至义尽了!凭什么还要什么都让着你?这山洞是大哥的地方,这铺是大哥自己铺好的!你有什么资格抢?!”
“凭什么?!” 小穆被两个女生接连指责,脸上挂不住,那股被惯坏的骄横彻底爆发出来。他猛地挺直腰板,下巴高高扬起,用鼻孔扫视着洞内众人,尤其是江河,一字一顿地、带着一种炫耀和威胁的混合语气,掷地有声地吼道:
“就凭我舅是安南县未来的县委书记——钱进!”
“钱进?!”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山洞!江河拨弄火堆的手猛地一顿,木棍停在半空,几颗火星“噼啪”炸开。他霍然抬头,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小穆那张因得意而扭曲的脸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小子……竟然是钱进的外甥?!怪不得这做派,这目中无人的德性!原来是家学渊源!
看到江河脸上那明显的错愕,以及其他人瞬间的哑然和震惊,小穆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越发得意忘形。他斜睨着江河,语气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傲慢和试探:
“怎么?吓傻了?你是安南本地人,总该认识我舅吧?那可是你们安南最大的官儿!”
江河缓缓放下手中的木棍,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收敛起来,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静。他迎着小穆挑衅的目光,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当然认识,钱书记,我们经常见面。” 他刻意加重了“经常见面”几个字。
小穆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下巴扬得更高,几乎要戳到洞顶,仿佛已经看到了江河跪舔的模样:“哈!那么说,你也是我舅手下的干部了?哪个部门的?报上名来!”
江河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微冷的弧度,平静地吐出几个字:“现在不是了。就在前几天,被你舅亲自下令免职了。”
“啊?” 小穆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但他脑子转得飞快,立刻又换上了一副“施舍”的嘴脸,仿佛掌握了天大的权力,他凑近一步,用一种恩赐般的口吻对江河说:
“免职了?小事儿!多大点事儿啊!” 他挥挥手,仿佛在驱赶苍蝇,“这样,你今天晚上好好巴结巴结我,把这铺让给我睡舒服了,再给我弄点好吃的。回头我心情好了,在我舅面前给你美言几句,让他把你官复原职!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江河,等着对方感恩戴德。
江河连正眼都没再给他一个,仿佛眼前只是一团令人作呕的空气。他直接无视了小穆,转向旁边脸色复杂、欲言又止的小丁,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和:“小丁,别理他。你是云城哪里人?”
小丁被点名,赶紧收回看小穆那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恭敬地回答:“哥,我是云城本市的。林夏和小文……她俩是云城文远县的。” 他指了指两个女生。
“文远……” 江河喃喃道,总觉得“林夏”和“小文”这两个名字,以及这两个女生的眉眼,隐约透着一丝说不清的熟悉感,似乎在某个被遗忘的角落见过。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江河看的林夏和小文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某种确认。林夏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期待,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大哥!请问……您去年夏天,是不是在云城浑江河边的‘老王烧烤摊’吃过烧烤?那天晚上……还有另一位很漂亮的姐姐跟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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