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镇的溃败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扩散的速度远超预料。“曙光美食街”的名声,伴随着传奇色彩,吸引了四面八方渴望庇护与生机的人们。胜利的喜悦尚未沉淀,新的挑战已如潮水般涌来。
最初的几天,还只是零星的、面黄肌瘦近乎骷髅的独行客,或拖儿带女、眼神麻木的小家庭,怀揣着最后几块锈蚀的零件、一小袋勉强能入口的变异地衣或仅仅是卑微的乞求,来到美食街外围残破的防御工事前,试探着想要换取一口能活命的食物或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蜷缩一夜。秦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严格盘问,但陈末面对那些濒临饿死边缘的妇孺时常有不忍之色,他的善意往往让原则有所松动。他们用有限的食物换取了一些真假难辨的周边情报或短暂的体力劳动,谨慎地接纳了几批看起来确实走投无路、威胁性极低的人。
然而,情况很快开始失控。一队由二十多名幸存者组成的、显然来自某个被摧毁的小型聚居地的队伍,拖着简陋的板车,上面堆着破烂家当和面有菜色的孩子,出现在视野里。他们不是来交易的,而是直接恳求加入,愿意用劳动换取长久的庇护。这像是一个信号。紧接着,是第三批,第四批……仿佛整个区域的幸存者都听到了风声,从废弃的地铁隧道、坍塌的高楼缝隙、辐射污染相对较轻的山谷中钻出,如同朝圣般,从各个方向向“曙光美食街”汇聚。
短短十几天内,美食街外围那片相对平坦的废墟上,简陋的棚户区如同野草般疯狂蔓延,面积扩大了数倍。各种材料——锈铁皮、破烂帆布、压扁的汽车外壳、甚至粗大的变异兽骨——被胡乱拼凑成遮风挡雨的窝棚。喧闹声、孩子的哭闹声、为了一点点干净水或一块稍好的搭建地盘而发生的激烈争吵声,取代了食堂区域以往那种带着紧张但有序的宁静。初步估计,新来者的人数已经接近甚至超过了食堂原有的核心成员数量,而且每天仍有新的面孔出现在地平线上。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废墟染成一片昏黄。秦烈、陈末、马可和伤势未愈但坚持参与核心议事的硬汉老雷,聚在充当临时指挥所的、相对完好的内室里。屋内气氛凝重,桌上摊着简陋的地图,上面用炭笔画满了代表新棚户区的杂乱圈点。窗外传来的嘈杂声浪,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面临的巨大压力。
“今天又来了三十七个!从西边‘锈水镇’逃难来的,”老雷率先开口,声音沙哑,他捶了一下桌面,牵动了胸口的伤势,忍不住咧了咧嘴,“说他们那儿被一伙叫‘剥皮者’的疯狂掠夺者整个扫荡了,能逃出来的就这些。”他指着窗外,语气激动,“人太多了!太杂了!龙蛇混杂!刚才就为抢个离水源近点、能搭棚子的地方,两伙新来的差点动起刀子!咱们那点人手,撒出去就像沙子进沙漠,根本看不过来!天知道这些新来的里面,混没混进黑旗镇的漏网之鱼来当探子?或者有没有别的势力派来摸底的牛鬼蛇神?”
陈末刚带人分发完当天的基本口粮——稀薄得能照见人影的菜粥和一小块能硌掉牙的粗粝面包,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忧虑。“粮食消耗速度太快了,”他叹了口气,“缴获的黑旗镇存粮,加上我们之前的储备,照现在每天只提供最低生存保障的速度,最多也只能支撑一个月。净水装置已经满负荷运转,但还是跟不上需求。而且……分发的时候,因为碗里多一口少一口,或者排队先后,已经起了好几次冲突了,需要巡逻队弹压才能平息。”
马可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用胶带粘着的眼镜,镜片上还沾着检修设备时的油污,他补充的技术性问题更令人头疼:“烈哥,问题远不止吃喝拉撒。新来的人里,鱼龙混杂。有几个自称懂点技术的,毛遂自荐想帮忙维护那台老旧的发电机表现表现,结果差点把咱们好不容易修好、至关重要的动力源给弄爆缸!还有人不听劝阻,在外围废墟里乱挖所谓的‘宝贝’,险些触发了我们之前埋设的、用来预警的脉冲蒲公英陷阱!管理和技术层面的风险正在急剧增大!”
秦烈沉默地听着三位最核心伙伴的汇报,手指无意识地、有节奏地敲打着粗糙的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的目光扫过窗外那片混乱、肮脏却又充满畸形生机的棚户区,扫过地图上那些令人焦虑的标记,最终深吸了一口带着尘埃和汗臭的空气,斩钉截铁地说:“不能再这样无序下去了!人,可以收,废土上能多活一个是一个。但绝不能是现在这种混乱的状态!必须立刻立下我们的规矩!否则,曙光美食街没等来下一个外敌,就要从内部自己垮掉!”
他环视三人,目光锐利,开始部署紧急措施,语气转为商议,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老雷,”他首先看向伤势未愈的悍将,“安全和秩序是眼下第一要务。你经验丰富,镇得住场子。立刻从老兄弟里挑选绝对信得过的,再找几个看起来老实、有力气、背景清楚的新人,组建一支巡逻监察队,由你全权负责。三班倒,日夜不停地巡逻。发现打架斗殴、偷窃物资、或者有意打探厨房、水站、武器库这些敏感区域的,第一次严重警告,罚没口粮;第二次,当众惩戒,加倍惩罚;第三次,或者有更恶劣行为的,直接驱逐出境!非常时期,用重典!有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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