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光褪尽,天地骤沉。
沈砚再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悬立于一片无底的黑暗之上。
那是一处比碑海更深的所在——
灵渊之底。
这里没有天,也没有地。
脚下的虚空如同翻滚的黑墨,偶尔泛起波纹,就像死去的海还在做梦。
沈砚体内的命魂之焰微微闪烁,却被这股幽寒的气息压制到几乎熄灭。
他缓缓抬起手,一道青焰在指尖燃起,照亮方寸之间的景象。
那是一座破碎的殿堂。
殿顶塌陷,石柱倾斜,四壁刻满古老的命文,但大半已被灵腐侵蚀。
在殿堂的最深处,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像——面容模糊,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势。
碑灵的声音在他识海深处响起,低沉而谨慎:
“那……是灵渊之主的遗像。”
沈砚神色一凛。
灵渊主——那个在万年前与碑主同归于尽,被封印于碑后的存在。
他走近几步,忽觉脚下微颤。那黑墨般的液体竟开始聚合,缓缓升起,凝成一张模糊的人脸。
那张脸没有五官,只有一个旋转的漩涡。
“……沈砚。”
那声音极低,像是从岁月最深处渗出的一缕叹息。
沈砚心头微震。
“你是谁?”
“我?”那张脸的漩涡微微转动,声音变得低沉,“我就是你脚下的渊。”
黑雾弥漫,脚下的虚空开始流动。沈砚感到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庞然大物的背脊上——那不是地,而是一具沉睡的尸体。
碑灵的声音骤然提高:“不!那不是灵渊本身,而是——被碑镇的‘渊主真身’!”
沈砚浑身一震,眼前的黑暗逐渐具象化。无数的碑片、命文、血脉线条浮现出来,拼接成一副庞大的骨骼。
那是一个已经被剖开灵魂、却依旧活着的存在。
渊主的声音缓缓响起:
“万年前,碑主以我魂铸碑,以我心镇渊……
如今碑破封散,我亦重苏。
命魂书者——你以逆命之笔,再开碑界,是想夺回被我毁的命吗?”
沈砚神情不变,只是冷冷道:
“我写的,不是命——是真。”
渊主的笑声回荡在无尽虚空,似嘲似叹。
“真?呵……你以为自己掌握了真?”
话音未落,虚空猛然一震。
黑雾之海翻腾,化作无数条漆黑的灵蛇,向沈砚疾扑而来。每一条灵蛇都携带着扭曲的碑纹气息,能吞噬灵魂与识海。
沈砚双手结印,命魂笔在指间闪烁。
“命纹归心·御魂阵!”
青焰腾起,命纹旋转成轮。灵蛇撞入光阵,被焰火吞噬,化为灰烬。
然而下一刻,整片虚空都开始震颤。
沈砚抬头——那巨大的石像,居然动了。
石像双眼睁开,瞳中流淌的不是光,而是碑魂之泪。
那泪水落下,所过之处的虚空尽数碎裂,化为灰色的尘埃。
“我赐你命,却也能收回。”
渊主的声音隆隆作响,如同万古的审判。
沈砚心神一紧,碑笔在手,一道命纹自体内燃起。
“你赐的,是囚笼——我改的,才是命。”
“命狩篇·逆燃!”
青焰骤然炸开,灵魂之火从他全身窜起,将那碑魂泪蒸为虚雾。
沈砚冲上前,命笔划空,一字落地——
“渊。”
那一笔,竟与碑文同源。
天地骤然静止。
渊主的神像停在半空,低头凝视他,声音复杂:“……你写出了‘渊’字的真形?”
沈砚未答。
那一刻,他体内的命魂与灵渊的气息竟然产生了某种共鸣——青焰与黑雾交织,形成一个新的灵阵。
碑灵惊声:“沈砚,不可!那是碑主与渊主的融合阵——你若强引,会被命魂反噬!”
沈砚咬牙不语。
灵气几乎撕裂他的经脉,他的眼中闪过剧痛与决绝。
“我必须……知道碑从何来。”
“若碑由渊铸——那碑主,也不过是渊主的影。”
他以命为墨,笔锋再度划下。
命魂之光直贯天顶,照亮了灵渊深处那座古碑的真形。
碑上铭文重现,金光流转。那并非镇封之碑,而是一卷残破的命魂契约。
契约之上,两个名字交叠:
【碑主·凌书玄】
【渊主·烬荒】
沈砚怔立良久。
碑灵的声音微微颤抖:“这……碑主与渊主,竟曾立誓为一体?”
就在这时,渊主的影子再次凝聚成形,缓缓开口:
“他以我魂炼碑,我以他心化渊——碑与渊,从不分离。
你想解封碑,就必须承受两界之心。你,能承吗?”
沈砚抬头,青焰倒映在他眼中。
“若这是我身为命书者的宿命——我承。”
轰——!
渊主怒笑,天地再度崩裂。
万象塌陷,碑光燃起。
沈砚的命魂笔如同燃烧的星辰,被碑火吞噬,化作万道命纹直冲识海。
碑灵惊呼:“沈砚——你的命魂正在与渊主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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