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深处,雾如凝墨,层层堆叠。
沈砚的脚步声在这无底的石道中回荡,每一次回响都似被吞噬。
他已走了不知多久。灵识早已扩散到极限,却始终无法探到边界。
直到他脚下一震,一道横亘天地的光幕浮现眼前——
那是一面碑。
不是他先前所见的灵渊遗碑,而是另一块更古老、更宏大的碑。
碑体如星辰陨落之骨,半埋虚空,碑面上密布裂痕。每一条裂痕中都流淌着金红之光,如血脉般跳动。
沈砚怔然。
他曾无数次梦见“灵渊遗碑”,却从未想过,它之下竟还有另一块——碑中碑。
他抬笔,笔锋触地,一丝金火涌出,在地面蔓延,点亮碑下的铭纹。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令人心悸的轰鸣——碑体苏醒了。
碑上的纹路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碎裂的碑文自行拼合,形成陌生又熟悉的命纹。
沈砚凝目细看,忽然心头一震——那碑文的形制,竟与他体内命魂笔的残印完全相同!
“……是笔写的碑?”他低语。
话音未落,碑面中忽有光影浮现。
一只手,从碑内探出,指尖残破,骨节森白,紧紧抓住了碑缘。
随即,一道人影缓缓从碑中走出。
那身影披着破碎的古袍,眉心燃着暗金之焰,容貌与沈砚一模一样。
沈砚的心猛然一颤。
那人抬头,目光平静而深邃。声音低沉,似从碑底千年的回响传来:
“终于……见到我自己了。”
沈砚握紧命魂笔,笔锋震动,灵火跃起。
“你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我是你写出的‘命’。”
霎时间,风息,碑鸣。
四周的虚空开始剧烈扭曲,无数命纹如河流般汇聚到两人脚下。
沈砚感到灵海被剧烈牵扯,命魂笔自行飞起,与那人的身影遥遥呼应。笔锋指向天空,一道金光破壁而出,撕开灵渊上方的雾幕。
那人伸手,轻触笔锋。
“碑中碑,本为命魂书者的自碑。你当年篡写命纹,以血封文,终被我所替。今日重逢——是命的回潮。”
沈砚咬牙:“你是我写下的命……可命,不该奴我!”
金焰骤起,命魂笔爆出耀眼光华。
碑中人同样抬手,掌中化出一柄笔影,虚实相对。
两股相同的命魂气息,彼此冲撞。
空气被压缩成光波,碑体震颤,古文脱落,化作数百条命轨,环绕在他们之间。
沈砚的灵海在这一刻被完全打开。
无数画面闪过脑海——他抄写碑文的手、燃尽命魂的瞬间、坠入碑后的那一息。
那一切都在重叠、交融、撕裂。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碑中人”,并非外物,而是他那被封印在碑中的前命。
“原来如此……”沈砚喃喃。
“碑后世界,不是外界——而是命魂自狱。”
碑中人笑了。笑意冰冷:“既是狱,那便该有人镇守。而我……便是镇你之人。”
话音落下,碑面轰然坍塌,灵焰冲天而起。
碑中世界崩裂成万千碎片,每一片中都映照出沈砚不同的过去——有少年、有修士、有抄碑人、有弃徒。
那是他所有未完成的命。
沈砚仰头看着漫天碎片,眼底青金光燃起。
“若碑为狱,我便以命魂破之。”
笔锋落地,一字再现:
【破】。
——光,瞬间吞噬一切。
光海炸裂。
碑体轰鸣的余音化作千重雷音,虚空被笔锋裂开的那一刻,天地仿佛失去了方向。沈砚与“碑中之人”同时被光浪吞没,空间、命魂、记忆尽数扭曲。
两人的身影在碎光中交错,似两个时代的镜像。
沈砚抬笔横挡,一缕命焰沿笔锋炸开,与对方的灵火正面撞击。
爆裂声震彻整个灵渊遗界,万碑齐颤,碑纹寸寸碎裂。
那“碑中之人”的气息愈发狂暴,青金灵焰转为深红,眸光如熔金般滚烫:“你用血封命,妄改书心!如今碑裂,命回,旧笔将噬新笔!”
沈砚脚步一沉,胸中命海如被重锤击中,一瞬间溢出滚烫血焰。
他没有后退,反而抬起命魂笔,反写三笔。
每一笔,都逆命而书。
第一笔——“魂”,震碎虚空;
第二笔——“命”,点燃碑心;
第三笔——“生”,化光成阵。
三笔落成,笔锋金芒暴涨,竟压制住了对方的气势。
碑中人微微一愣,继而冷笑。
“你以为命魂笔真能由你掌控?它吞噬了我,便也会吞噬你。书者,不过是笔的载体。”
沈砚抬眸,眼底的青金焰燃得更加剧烈。
“载体?那就看谁书到最后!”
——轰!
命魂笔光爆开。沈砚的身影瞬息消失,只余一抹残影穿透虚空,直逼“碑中人”眉心!
对方抬手挡下,掌中爆出万千命纹,如锁链般缠绕沈砚全身。
锁纹燃烧,灵魂似被层层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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