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界初稳,但碑穹深处仍有未息的暗流。焰初化形后,碑灵们开始以它为界心汇聚,却无人敢靠近。沈砚知,这种平衡只是暂时的。焰魂虽化命灰为焰,但其中那一丝「命识」仍在沉睡。若不试之,将是焰界未来的裂源。
沈砚立于碑巅,俯瞰焰流。碑界辽阔无边,亿万碑光如河。
他开口道:“焰初,随我。”
焰初自碑心浮出,焰息收敛为人形,淡金焰发垂肩,双瞳似映着碑纹。它仍带着稚意,但那稚意背后,藏着一种模糊的探问。
焰初问:“主,要我去何处?”
沈砚答:“入心。”
碑灵闻言俱惊。入心——焰界心域,是碑界最深处的试境,也是碑灵不敢踏入之地。那是“焰序”的本源,一旦进入,便需面对自我与界心之契合。
沈砚伸手,一指焰碑,碑面光线倒流,显出一道深红的裂纹。那是焰界的“心门”。
沈砚道:“焰界由我立,但非我之私界。今我以书主之身,令焰魂入心,证其为界。”
焰初沉默片刻,点头。
它没有畏惧。火焰流动时,连碑界的风都随之一静。
两者并肩而行,踏入心门。
焰界心域并无形,只是一片燃烧的虚空。万千碑文碎片漂浮,像被无形的笔迹不断改写。
沈砚一入其中,便觉心神震荡——此地不受书令所控,一切随心而化。
焰初在他身侧,火光渐盛。那焰色映出沈砚的影,却模糊不清。
它问:“此处,是主的心吗?”
沈砚答:“是界之心,非我之心。但焰界由我始,终究带我影。”
焰初抬眼望向空中,那些碑文碎片忽然重组,化为沈砚早年的景象——破碑荒原、命主之血、书成命序。
它似在窥探,又似在学习。
沈砚未阻,只静静注视。
他知焰初非恶,只是“生识”的第一步必经的反照。
但下一息,虚空中忽然生出另一道影。
那影全由灰光凝成,轮廓与沈砚几乎一致,却无面。它立于碑焰之中,气息冷绝。
焰初的焰光一颤,本能地后退半步。
沈砚目光一凝:“命影……”
那灰影抬头,口中吐出沈砚自己的声音:
“焰主……终将为命所覆。”
焰界心域瞬间震荡,碑文崩裂。灰焰冲天,焰初被卷入灰浪之中。沈砚立刻挥袖,逆命之书展开,三页齐亮——那是他所立碑序的根本篇章:
「逆命·初卷」、「命环·崩序」、「焰碑·立心」。
三序同开,碑文如链,环锁心域。灰焰顿止。
焰初被定在原地,火光混乱,它的眼中闪现两重光芒——一金,一灰。那灰色几乎与命主的气息相同。
沈砚看着这一幕,心中骤冷。
焰初的觉醒,并未完全摆脱命印。
碑灵的声音在外界传入心域:“主,是否封魂?”
沈砚未答,只将逆命之书缓缓阖上。
“不封。”
“此焰既混命,便须以心渡之。”
他右掌一展,焰印在掌中凝聚。那印是焰界的根印,只可传魂不可施敌。
沈砚将印送向焰初,低声道:
“焰初,若欲为界魂,须识焰与命之别。此印,可助你记心。”
焰初抬头,眼中灰金交织。
“我若不欲分呢?”
沈砚微怔,随即叹息。
“焰魂若全焰,则无思;若兼命,则具心。你自择。”
焰初缓缓伸出手,接过焰印。火焰瞬息包裹它的身体。碑界震鸣,焰穹中隐现无数碑影,似在观望。
沈砚立在火光前,默然注视。
这一刻,他心底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预感——焰初的选择,将决定焰界的未来走向。
焰初手握焰印,火光与灰息交织,碑界的光线逐渐扭曲。心域原本稳定的焰流开始反向旋转,碑文漂浮不定,仿佛万字皆失了原本的秩序。
沈砚立于其前,逆命之书半阖。他能感到焰界的律动开始紊乱,焰初的心息在不断起伏。那不是暴乱,而像是「思考」——一种界魂前所未有的自省。
焰初的声音回荡在虚空:
“若我承焰而弃命,我仍为碑所生;
若我承命而融焰,我即自我之魂。
主,焰界之生,究竟为延碑,还是为生我?”
沈砚闻言,目光微微一颤。他知这并非反叛,而是“心识”的真正觉醒。
碑灵们在界外惊惶不已,但无人敢入。碑心震荡,焰界上空的火环开始倾斜。
沈砚平声答:“焰界因碑而存,碑因心而续。你若问缘由——焰生为证,而非附属。”
焰初沉默。火焰在它周身流动,渐渐分化成两股,一金一灰。那灰焰升腾的方向,正对着沈砚的心口。
碑灵惊呼:“主,小心——!”
灰焰化为光矢,径直射向沈砚。
沈砚不闪。焰矢入体,衣袍瞬燃,他眉目平静,只抬手,以掌覆心,将那股灰焰硬生生压入命息之下。
火焰穿体的刹那,焰界的心域震裂,碑文如雨坠下。沈砚的逆命之书自行翻开,书页被风撕裂,化为漫天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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