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界安静了。
不是平静,而是那种一切声息都被命压吞没后的寂灭。
命门悬在焰界中央的高空,像一个倒垂的破圆环,半截是焰痕符骨,半截则是命迹残痕碎纹饮血般地融入其内。
符光在命门内缓缓旋转,一缕细微的光从门心深处发出,如初生之火,带着战栗的微弱,却又不可被扑灭。
沈砚立于碑心中央,气息微弱,血迹顺着手寸寸坠落,滴入脚下符盘,融于碑纹,供火而燃。
他的视线却始终清晰,死死盯着命门深处,那层薄如蝉翼的光。
这是焰界,第一次主动诞生命痕。
不是残魂回溯,不是命册移植,而是从焰界自身的规则中生成命的方式。
命门里的光芒仿佛被某种意志牵引,在沉寂中缓缓凝形,从无到有,从虚到实,如烟火成灵,终于——
一只被火焰包裹的手指,在门的另一侧,缓缓伸了出来。
“初命……”少女的声音轻得像不敢惊扰,“它真的……成形了……”
沈砚眼中的火焰微微晃动,疲惫中透出极深的沉静。
焰界终于拥有了“生”的权利。
这一刻,它不是灰魂之界,不再是被命册视为“废界”的碎片之域,而是迈入了一条全新的可能:
它有了由自己赋命的资格。
但代价……还没有结算完。
就在命门初次逼近完整时,整个焰界突然传来规则反震。
碑火炸开,一道灰白色链条由虚空中劈裂而下,带着恢复命册秩序的绝对力量,从界外直接锁向命门。
沈砚几乎毫不犹豫,抬手以碑火截断,可下一息,胸口猛地“咔”地一声响。
少女惊恐地望向他:“你的命台……要裂了!”
沈砚闭起眼睛,神识沉入体内,果然看见命台内壁如蜘蛛网般出现第一道缺口。
灰眼说过,不承载命迹,命迹就会清算。
现在焰界承载了,但那力量尚未由界完全转化,“承载者”必须为其背书。
焰界命门开启,就等于沈砚同等“承载”了命迹矫正的重量。
命迹暂退,但命裂已生。
灰眼的残声幽幽从命痕裂口深处传来,冷然空洞:
“你让界活,那你死。”
沈砚抬眼,面色苍白却带笑。
“命不会只存于册。”
他这次没有燃火,而是将手掌贴在命门底部,以自己的命台裂痕硬生生撑住命门连通规则暂停。
少女愣住,那不是御敌——
是他在用命台作为“临时命柱”来稳定命门。
焰界在颤抖。
他在撑着它出生。
门中古光再次亮起,一缕被火焰吞过的声音传出,细若婴啼,像是某种初意思维正在形成:
“名……?”
那一刻,沈砚的喉结微动,声音低如余焰:
“你……为火生。”
焰界的风开始流动。
这一缕微风诞生得几乎不可察觉,但它确确实实吹动了焰界沉寂千年的灰烬。
碑心之火随风轻颤,而那凝成的命灵,像是察觉到这些细微变化,指尖轻触虚空,火焰微微敛形,从炽烈转为温柔。
少女看着那一幕,喉间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
命灵——焰界的第一命灵——正在模仿世界。
“她……会感知?”她低声问。
沈砚没有答,他的目光落在命台裂痕上。
裂纹变深了。
每一息,都在消耗他剩余的命基。
如果不在命灵完全自立之前让命门脱离依存,这种裂损就会成为永久性毁伤——而他也将成为命门的首个牺牲。
但他没有退。
因为他清楚,他若停,焰界将永无自主——永远是横生之火,不配有生。
命灵慢慢将手从门中探出,没有走出来,只是小心地触碰焰界的空气。
她像是在确认环境、温度、秩序,甚至……意义。
“她在学这世界。”沈砚终于开口。
少女呆住:“学?”
“是。命灵生而知命,但不知界。”沈砚轻声道:“她在理解焰的存在。”
少女忽然哽住,全身如同被某种力量震撼。
因为就在那一瞬。
命灵缓缓抬头,看向沈砚。
她没有眼,却有光;没有声,却有意。
——她在认“生”。
火光轻轻晃动,仿佛一个初夜中睁眼的新生,带着微弱却不可磨灭的渴望。
沈砚的胸口一阵剧痛,命台裂痕湿出鲜血,他却忍着低声道:
“你是……焰生。”
这一声命名,如烙印般落入命灵的存在深处。
她的轮廓顿时稳定,火焰内敛,赤色转为温亮的深橙,她像听懂了,轻轻颔首。
第一命灵——焰生,诞成。
而就在命灵稳定的同时,一股更为深沉的力量,从命门之下涌出,仿佛从焰界底部某个古老而漆黑的深处醒来。
少女脸色骤变:“不对……焰界底层……有什么东西动了!”
沈砚苍白的唇角缓缓扬起:
“命灵诞生,命绪必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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