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顾宅如同一艘沉默的巨舰，航行在城市的灯海之中。
沈清弦房间的窗帘紧闭，只有书桌上一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圈。他坐在灯下，面前摊开着那份从顾琛那里得到的、关于母亲张月芳的有限文件，以及特制手机上K刚刚发来的、关于顾琛母亲苏婉的零碎信息。
【丙泊酚注射液】。这个药名像一根毒刺，扎在他的思维里。
他反复看着那张被红圈标记的药品领取单，试图从模糊的复印件字迹和那个简单的圆圈里，读出更多隐藏的信息。是谁圈的？是顾琛给他的提示，还是这份文件在到他手之前，就已经被某个知情人标记过？
顾琛那句“重合的真相”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他几乎可以肯定，顾琛也在调查他母亲的死因，并且掌握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线索。他们两人，如同在黑暗迷宫中沿着不同路径前进的探索者，此刻，他们的轨迹似乎出现了交汇的可能。
但这种“共谋”关系脆弱而危险。顾琛是给予线索的人，也是掌控全局的人，他随时可以收回一切，甚至将探寻真相的自己视为威胁。
他必须拥有自己的筹码，不能完全依赖顾琛的“施舍”。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苏婉的信息上。K能查到的很少，只知道她体弱，深居简出，在顾琛十四岁那年冬天去世，葬礼极其低调。所有公开信息都语焉不详，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关于她的一切都悄然抹去。
这种程度的信息封锁，本身就极不寻常。
沈清弦的指尖在苏婉的名字上轻轻敲击。顾琛将母亲的照片珍藏在书房，那个可能隐藏着密钥的相框……说明苏婉在他心中地位极重。她的死，或许就是顾琛内心一道从未愈合的伤口，也是驱动他调查的动力。
如果能找到关于苏婉之死的线索，或许就能在顾琛那里，赢得更多的主动权和……信任？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但调查顾琛的母亲，风险比调查他自己的母亲更大，这无异于直接触碰顾琛的逆鳞。
就在他权衡利弊、内心激烈交锋之时，特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K的紧急通讯请求。
他立刻接通。
K：弦月，有重大发现！我尝试交叉比对顾氏旗下所有医疗机构二十年前的异常死亡和离职记录，发现了一个高频关联词——“灵风计划”！
沈清弦的呼吸一滞！又是“灵风计划”！这个他在顾琛密室惊鸿一瞥看到的词！
弦月：说清楚！
K：时间点大概在二十二到二十年前，顾氏生物科技主导的一个高度保密的研究项目，名义上是新型神经药物的研发。但项目进行期间，与之关联的和睦康复中心、以及另外两家顾氏控股的医院，出现了多起非正常死亡记录，死者均为患有不同神经系统疾病的女性患者。同时，有不下十名参与该项目的核心医护人员，在项目突然中止前后，以各种理由离职或……失踪。张月芳护士长，就是其中之一！
沈清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高度保密的神经药物研发、非正常死亡、医护人员失踪……所有这些要素，都与他母亲，以及苏婉（她也身体不好，是否也患有神经系统疾病？）的死亡时间点惊人地重合！
“灵风计划”……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医药研究，它更像是一个披着合法外衣的……人体实验场？！
那么他的母亲，还有顾琛的母亲苏婉，是否都是这个计划的……受害者？
这个推测太过骇人听闻，让沈清弦浑身发冷。如果真是这样，那掩盖这一切的，就不仅仅是沈家，而是整个顾氏集团，甚至是……顾琛的父亲？那顾琛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他知情吗？他是帮凶，还是……同样被蒙在鼓里的复仇者？
无数的疑问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大脑。
弦月：能查到“灵风计划”的具体内容和负责人吗？
K：很难！所有核心数据都被物理隔绝或彻底销毁了。负责人名单是最高机密。不过……我捕捉到一条非常古老的、未被完全清理干净的内部通信碎片，其中一个签署代号是——“灰雀”。
灰雀？
这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代号。
弦月：全力追查“灰雀”！这可能是关键！
K：明白！另外，你要小心，我感觉到有另一股势力也在追查“灵风计划”的痕迹，手段非常隐蔽且老辣，差点反向追踪到我。
另一股势力？是顾琛的人，还是……当年计划的残余势力？或者是像他一样的调查者？
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危险。
结束与K的通话，沈清弦靠在椅背上，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沉重。真相的轮廓似乎清晰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巨大的黑暗和更强烈的危机感。
他看向那个装着母亲文件的牛皮纸袋，又想到顾琛提起“重合真相”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们都被同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网的中心，就是那个名为“灵风”的恶魔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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