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是感官唯一能捕捉到的东西。
“旅鸫”和“牧羊人”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拽入【静默通道】的瞬间,所有的声音、光线、甚至时间和空间的感知,都被彻底剥夺。他们仿佛坠入了一条由绝对寂静编织而成的河流,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只有意识在无尽的虚空中随波逐流。这种体验比任何已知的空间跳跃都要诡异,仿佛他们的存在本身正在被某种更高维度的规则稀释和传送。
“旅鸫”紧紧抓住身旁“牧羊人”的手臂,这是唯一能证明彼此还存在触感。他右腿的剧痛在虚无中变得模糊,但心中的惊涛骇浪却无比清晰——“雨燕”最后那决绝的眼神、被毁灭性能量吞噬的身影,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灵魂。是他们逼他走到了这一步吗?那个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是否真的就此湮灭?
“牧羊人”的意识则在极度疲惫和创伤中艰难运转。她反复回放着“基石圣所”最后的一幕:“雨燕”引动圣所力量时的非人威仪,对抗污染时的痛苦挣扎,以及最终看似自我牺牲的引爆。这真的是终结吗?还是……某种更复杂转化的开始?林薇的牺牲、她的精神引导、污染的冲击、圣所的能量……所有这些因素交织在一起,到底将“雨燕”和那把“钥”塑造成了什么?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并非仅仅源于失去同伴,更是对未知造物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虚无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光点。光点迅速扩大,化作一片旋转的、布满扭曲星光的漩涡出口。
强烈的牵引力将他们猛地抛出了通道!
噗通!噗通!
两人重重摔落在坚硬的、布满细小砾石的地面上,刺骨的冰冷透过衣物传来。惯性的翻滚停止后,他们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冰冷而稀薄的空气。重力恢复了,虽然比标准重力略轻。
他们挣扎着撑起身子,环顾四周。
眼前是一片极其荒凉、仿佛被遗忘在宇宙角落的景象。他们身处一个环形山的边缘,脚下是暗红色的、覆盖着霜尘的岩石土壤。头顶没有大气层,漆黑的幕布上悬挂着无数冰冷、清晰的星点,以及一颗巨大的、带着明显星环的 gas giant(气态巨行星)占据了小半边天空,投下幽暗的光芒。远处,是更多起伏的环形山和破碎的地貌,死寂无声。
这里显然不是地球,也不是任何已知的人类殖民星球。是一个未被记录的、位于遥远星域的孤寂卫星。
“静默通道”将他们带到了这里——一个远离战场、也远离文明的避难所?还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放逐之地?
“旅鸫”忍着腿伤,艰难地检查四周环境。“牧羊人”则第一时间尝试启动身上携带的、在通道穿梭中奇迹般没有完全损坏的便携扫描仪。扫描结果令人沮丧:环境辐射水平在安全范围内,但大气几乎为零,温度极低。没有任何人工信号源,没有能量读数,只有绝对的死寂。他们的防护服能量有限,微型探险舱“渡鸦号”显然没有跟来,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他还活着吗?”“旅鸫”的声音在头盔通讯器里显得沙哑而空洞,他望向那片陌生的星空,仿佛想从中找到答案。
“牧羊人”沉默着,调出扫描仪内部存储的、最后时刻从“基石圣所”传回的、极度混乱的能量读数记录。爆炸的能量签名复杂到无法解析,混杂着圣所防御系统的纯净能量、污染源的墨绿色波动、以及……“雨燕”烙印最后爆发出的那种奇异的、近乎透明的乳白色光辉。没有明确的湮灭信号,但生存的概率……微乎其微。
“数据不足,无法判断。”她最终给出了冷静却残酷的回答,“但‘静默通道’能启动并将我们送达,意味着他在最后一刻确实短暂控制了圣所的核心权限。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奇迹的代价,太过沉重。
就在两人被绝望和悲伤笼罩,开始为最基本的生存(寻找庇护所、维持生命系统)而挣扎时——
“牧羊人”的扫描仪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几乎被环境噪音淹没的提示音!屏幕上,一个异常的能量波动信号一闪而过,来源方向指向环形山的中心洼地!
不是自然现象!那波动虽然微弱,但其频率和调制方式……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并非“归零派”或“建筑师”的风格,反而更接近……“彼岸”科技的某种简约而高效的特征?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重新燃起的希望(或警惕)。难道这个荒芜的卫星,并非完全无人?或者……“静默通道”的终点,并非随机选择?
“旅鸫”咬牙站起,拖着伤腿。“牧羊人”搀扶着他,两人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向着环形山中心挪去。
每靠近一步,扫描仪接收到的信号就越发清晰。那是一种低功耗的、周期性的信标信号,似乎在不断重复着一小段编码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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