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绝,是黑暗中唯一的航标。
“观察者前哨-7号”如同耗尽最后力气的巨鲸,悬浮在陌生星域的冰冷虚空中,静默无声。舱内,应急灯的光芒在“牧羊人”坚毅而疲惫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她的面前,控制台上显示着一个孤注一掷的计划:利用飞船残骸拼凑出一个临时的推进装置,将仅存的能源和生命维持系统整合进相对完好的导航舱,依靠微弱的推力,像一枚孤注一掷的鱼雷,射向远方那个未知的信号源。
这是一场豪赌。赌那个信号源背后,隐藏的不仅仅是“镜像”源头的危险,更有一线破解困局、甚至拯救“旅鸫”的渺茫生机。留下,是坐以待毙;前往,是向死而生。
她看向医疗床上昏迷的“旅鸫”。他脸色灰败,呼吸微弱,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阴影如同诅咒。最后一次爆发后,他陷入了更深的昏迷,但那种非人的压抑感并未消散,反而像休眠的火山,更令人不安。她必须行动。
“能量转移完成,导航舱分离程序就绪。” 她低声自语,手指在最终确认指令上悬停了一瞬。这一按,将切断与主船体的联系,再无退路。她深吸一口气,按下。
低沉的轰鸣和金属断裂声传来,飞船剧烈震动。导航舱成功分离,带着仅存的希望,依靠临时推进器喷出的微弱蓝光,开始向那片死寂星空中的信号源缓缓加速。
旅程在绝对的寂静中进行。小型导航舱内空间狭小,只有仪表盘的微光和“旅鸫”生命监测仪的规律滴答声作伴。“牧羊人”紧盯着扫描器,那个信号源逐渐清晰——并非预想中的星球或空间站,而是一个极其庞大、形状极不规则的金属残骸群,仿佛数艘超级战舰被撕裂后胡乱堆积成的宇宙坟场。信号正是从残骸中心区域发出的。
随着距离拉近,更令人心悸的细节显现。这些残骸的风格古老而怪异,并非人类或已知任何文明的造物,金属表面覆盖着不断蠕动、仿佛具有生命的暗红色苔藓状物质,散发出微弱的生物电信号。整个残骸群被一种不自然的引力场包裹,内部空间结构扫描显示极度混乱,存在大量的能量盲区和时空畸变点。
“守夜人”的警告在耳边回响——“清道夫的诱饵”。这里弥漫着不祥的气息。
导航舱小心翼翼地避开外围飘荡的锐利碎片,循着信号强度,驶入一条由巨大舰体残骸形成的、如同峡谷般的通道。内部光线昏暗,只有那些诡异苔藓发出的幽幽红光,映照出扭曲的金属骨架和冻结的爆炸痕迹。
终于,导航舱抵达了信号源核心——一个半嵌入巨大引擎残骸中的、相对完整的球形结构。其表面光滑,材质未知,信号正是从内部发出。一个勉强可供小型飞船对接的破损接口出现在眼前。
“牧羊人”操纵导航舱艰难对接。气密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金属锈蚀、臭氧和某种甜腻腐败气味的冰冷空气涌出。内部一片黑暗。
她佩戴好简易防护设备,将“旅鸫”固定在移动医疗床上,深吸一口气,推着他进入了球形结构内部。
头盔灯的光芒划破黑暗,照亮了内部的景象。这里并非控制中心,而是一个……培养舱?或是生物实验室?四周墙壁布满破碎的透明容器,里面是早已干涸凝固的、无法辨认的有机残留物。中央是一个相对完好的圆柱形容器,里面浸泡在浑浊液体中的,是一个形态扭曲、仿佛多种生物特征强行拼接而成的怪诞生物标本!它早已死亡,但尸体保存相对完整,皮肤呈现暗金属光泽,头部没有明显五官,只有数个排列诡异的感应器官。
而那股微弱的信号,正是从这具标本内部发出的!是一种低频率的、类似生物神经脉冲的能量波动!
“这是……‘镜像’的源头?某种生物兵器的样本?”“牧羊人”感到脊背发凉。她注意到容器基座上刻着无法辨认的古老文字,但其能量纹路风格,竟与“彼岸”科技有诡异的相似之处,却又更加……原始和野蛮。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旅鸫”身体猛地一震!他眉心的阴影剧烈涌动,皮肤下的灰色纹路再次浮现,并且与标本发出的脉冲频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整个球形结构内部突然亮起幽绿色的光芒,墙壁上浮现出流动的、非人的数据流!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意识共鸣!外部结构正在封闭!”导航舱的紧急通讯传来。
“牧羊人”回头,发现来的气密门正在迅速关闭!她试图冲回去,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被关在了这个诡异的实验室里!
更可怕的是,中央容器里的标本,其中一个感应器官突然亮起了微弱的红光!一股强大的、充满侵略性和饥饿感的意识乱流,如同无形的触手,从标本内部猛地爆发,狠狠撞向两人的大脑!
“呃啊!”“牧羊人”感到头痛欲裂,防护服的面板发出过载警告。
而“旅鸫”的反应更为剧烈!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双眼猛地睁开,瞳孔已彻底被旋转的灰白漩涡取代!他挣脱了医疗床的束缚,站了起来,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目光锁定了“牧羊人”,充满了纯粹的吞噬欲!标本的意识攻击,彻底激活并控制了他体内的“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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