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血三色在她眼里转了一圈,又灭了。
叶焚歌的膝盖还陷在焦土里,火剑横在胸前,剑身裂得像干涸的河床。她没动,连呼吸都压得极低,像是怕一喘气,整个人就会散架。
刚才那股劲儿还在骨头缝里窜,三魂归一的冲击没走干净,反倒在四肢百骸里扎了根。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醒了——不是她自己。
萧寒站在三丈外,没再往前。他左手按着寒霜剑,右手指节发白,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她现在听不进话。
风卷着灰,从两人之间刮过。火剑的裂缝又长了一寸,像是随时会断。
突然,叶焚歌瞳孔一缩。
不是眼前的景,是脑子里炸开了一幕——红。
满眼都是红。
大红嫁衣,披在楚红袖身上。她站在一座燃烧的宫殿里,脚下是阵法符文,一道道金线缠着她的脚踝,往天上延伸,连进一片血云。
她没哭,也没笑,就那么站着,像一尊祭品。
“你来了。”她忽然开口,声音不是从记忆里传来的,而是直接在叶焚歌脑子里响起来,“等你很久了。”
叶焚歌想说话,发现自己张不开嘴。她只能看着,只能听。
画面一转,楚红袖跪在一座青铜鼎前,鼎口冒着黑烟。一只手伸出来,把一枚血色玉简塞进她胸口。
“这是妖妃的魂核。”画外音冷得像铁,“你是监督者,也是保险。若容器失控,你便成为新的锚。”
楚红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玉简缓缓沉进去,皮肤下浮现出藤蔓状的纹路,和现在叶焚歌掌心的一模一样。
“我不要当保险。”她抬头,声音很轻,“我要当钥匙。”
没人回应她。
她站起身,转身走向那座燃烧的宫殿,嫁衣在火中猎猎作响。
“他们说我是失败品,说我血脉不纯。”她的声音在火里飘,“可我不纯,才能打破纯。”
叶焚歌猛地一震。
记忆里的楚红袖忽然回头,直直看向她,像是能穿过千层轮回,看见此刻的她。
“焚歌。”她笑了,“你以为我是为你死的?”
没等回答,画面又变。
楚红袖站在初代人皇的雕像前,手里握着一把断剑,剑尖滴血。
“血色婚约,不是嫁给你。”她把剑插进自己心口,“是嫁给我体内的她——那个被你们封印了千年的妖妃。”
血顺着剑身流下,在地上画出一个完整的阵法。
“从今天起,我既是监督者,也是叛徒。”她咳着血,却笑得灿烂,“你们要的是听话的容器,我要的是——自由的命。”
记忆戛然而止。
叶焚歌浑身一抖,像是被人从深水里捞出来,一口气呛进肺里,剧烈咳嗽起来。她左手死死攥着火剑,指节发青,掌心剑印烫得吓人,血藤纹正在往手臂上爬,一寸一寸,像活蛇。
“不是……死。”她喘着气,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头,“是……换。”
萧寒终于动了,一步跨上来,伸手想扶她肩膀。
“别碰我!”她猛地抬手,火剑残片“嗡”地一声悬空,剑尖直指他咽喉。
他顿住。
她不是冲他吼的,是冲自己。
“她不是为我死的。”叶焚歌盯着自己手臂上蔓延的纹路,声音低下去,“她是为自己活了一次。”
萧寒没动,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那里面,金、银、血三色还在转,但节奏乱了。像是有两股意识在抢一副身体。
“你感觉到了吗?”他忽然问。
“什么?”
“她在动。”他声音很轻,“不是记忆,是……她自己。”
叶焚歌低头看手。
掌心剑印边缘,一滴暗红液体缓缓渗出,顺着掌纹滑下,落在焦土上,滋啦一声,冒起一缕白烟。
不是血。
太稠,太慢,像泪。
她忽然想起梦里那张纸条:“这届宿主废了,饭都不会做!”
那时候她气得想撕了那字条。
现在她想笑。
笑自己蠢。
楚红袖根本不是失败品,她是被设计得最完美的那个——能监督,能反抗,能牺牲,还能在最后一刻,把命还给下一个“她”。
“血色婚约……”她喃喃,“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是忠诚,不是效忠,是两个被当成工具的女人,隔着轮回,签下的生死契约。
一个死,一个活。
一个成全,一个继续扛。
她抬手,用拇指抹去那滴暗红液体。指尖沾上那东西,竟有些温,不像血,倒像刚落下的泪。
“你还在吗?”她对着掌心低语,“红袖?”
没回应。
但她知道她在。
就在那纹路底下,在那滴泪里,在每一次她想放弃的时候,轻轻推她一把。
萧寒终于开口:“你撑得住吗?”
她没看他,只是把火剑从地上拔起来,剑身咔咔作响,裂纹爬满了整条剑脊。
“撑不住也得撑。”她把剑横在身前,另一只手按上剑印,“不然她这一趟,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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