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燃尽残躯所化的往生之火,如同在归墟死寂的黑暗深处骤然爆开的苍白昙花,璀璨、悲壮,却转瞬即逝。那炽烈的白光不仅暂时稳定了濒临破碎的方舟之心,更以其最后的决绝,将追袭而至的寂灭妖众与那恐怖的鼍鼓虚影悍然逼退一瞬。
便是这一瞬之机!
付无咎所化的裁云剑卷起苏夕瑶那混沌暗金流转、正处于剧烈内变中的元丹,与楚云州的往生道胎化为一道灰青色的流光,沿着那道正急速消散的青铜戟光撕开的短暂通路,向着归墟更深、更纯粹的黑暗疾遁而去。
身后,往生方舟巨大的轮廓在视野中急速缩小,那十二盏被守墓人最后力量点燃的烽燧之光,如同巨兽垂死挣扎时怒睁的瞳孔,在无尽的执念之海中明灭不定,旋即被更多汹涌扑上的寂灭妖影与幽绿邪光吞没……最终,只剩下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源自万古之前的崩裂巨响,以及一圈混合着亿万残魂哀鸣与妖力肆虐的毁灭性能量涟漪,勐然扩散开来!
冲击波追袭而至,即便有那道青铜戟光余威庇护,付无咎三者仍感觉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裁云剑发出一声哀鸣,剑身上本就清晰的裂痕似乎又加深了几分;楚云州的往生道胎剧烈震颤,灰蒙蒙的辉光瞬间黯淡;苏夕瑶的元丹更是勐地一缩,表面那些玄奥的裂纹光芒乱闪,内部传出的痛苦意念几乎要撕裂这短暂的平衡。
“快!”付无咎强忍剑灵涣散的剧痛,疯狂催动体内那仅存的、融合了归墟剑意与一丝巡天戟煞气的力量,不顾一切地加速前冲,试图彻底摆脱那毁灭涟漪的波及范围。
楚云州亦是将往生之力催谷到极限,道胎表面甚至浮现出细微的裂纹,化为一道坚韧的护罩,死死护住元丹与裁云剑。
亡命奔逃,不知方向,只循着那道即将彻底消散的青铜戟光所指引的方位。
那曾是守墓人玄心口所插的“巡天戊己戟”碎片所化,蕴含着其最后的力量与意志,此刻却如同风中之烛,光芒迅速暗澹,指引的方向也愈发模糊。
归墟更深处的黑暗,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并非单纯的没有光线,而是连“空间”、“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暧昧不清,仿佛一切存在的意义都在这里被彻底剥夺、同化。若非那丝同源的归墟剑意以及巡天戟煞气的微弱感应,付无咎毫不怀疑他们会瞬间迷失,成为这永恒死寂的一部分。
就在那道青铜戟光即将彻底熄灭,指引将断未断的刹那——
前方那绝对的黑暗,陡然出现了一丝…异样!
并非光芒,也非实体,而是一种…“质感”的变化。
仿佛一片虚无的墨汁中,滴入了一滴极其浓稠的、沉淀了万古时光与无尽沧桑的…“墨锭”。那里空间的“密度”似乎远超周围,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沉重与古老。
青铜戟光最后闪烁了一下,如同完成了最终使命的引路者,彻底消散无踪。
而付无咎三者,在这股亡命前冲的惯性以及冥冥中那股沉重引力的拉扯下,勐地…撞入了那片“浓稠”的黑暗领域!
嗡——
如同穿过一层冰冷、粘稠、却又无比坚韧的无形水膜。
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发生,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仿佛瞬间从浅水区坠入了万米海沟,巨大的“压力”足以碾碎神魂!
付无咎的裁云剑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剑灵意识都几乎要被压散。楚云州的往生道胎更是瞬间收缩到拳头大小,光芒暗澹到了极致。
唯有苏夕瑶那枚混沌元丹,在闯入此地的瞬间,其表面的玄奥裂纹勐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暗金光芒,内部那混乱冲突的鼍皇精血之力与青铜戟煞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外力的强烈刺激,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竟硬生生顶住了这份恐怖的压力!甚至…开始缓慢地、贪婪地…吸收起弥漫在此地那沉重古老的气息!
元丹内部,苏夕瑶那原本痛苦混乱的意念,也在这股沉重古老气息的浸润下,奇异地平复了许多,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如同沉渣泛起,变得更加清晰:
“这里…是…”
“坟…”
“沉重的…悲伤…”
“还有…熟悉…的…味道…”
“父神…的味道…和…血的味道…”
付无咎艰难地稳住剑形,楚云州也竭力维持着道胎不散。他们“举目”四望,心神皆被眼前所见彻底震撼。
这里,似乎是一处相对“稳定”的归墟空间碎片。
不再是无边无际的虚无,而像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破碎的…平原。
大地是暗沉如血的、仿佛被无尽鲜血浸泡后又彻底干涸板结的…暗红色土壤,冰冷、坚硬、死寂。土壤之中,零星裸露着一些巨大无比的、非金非石、呈现出黯淡青铜色泽的…骨骼残骸!这些残骸大多破碎不堪,散落得到处都是,但即便只是零星碎片,也庞大得如同小山峦,其上布满了玄奥而古老的纹路,即便历经万古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与…悲凉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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