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冢之心,万古死寂。
那缓缓旋转的、糅合了无尽暗红与青铜光点的能量漩涡,如同巨坟永恒的核心,统御着此间一切法则。九根粗大的青铜锁链无声地绷紧于虚空,既是束缚,亦是维系。那株以神后曦和精血与帝君悲愤所化的血枫,静静矗立,叶片上瞳孔般的暗金纹路暗澹,仿佛陷入了长久的沉眠。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又或者说,以一种迥异于外界的方式流淌。冢灵所言“外界一年,此地一日”的时空差异,正真实地发生着作用。
付无咎所化的裁云剑,静静悬浮于能量漩涡的外围区域。剑格处,那枚融合了血枫符文的巡天戟碎片,散发着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青铜与血金交织的光晕,如同一个小小的灯塔,在这片死亡的海洋中为他划定一方相对稳定的领域。
他的剑灵已彻底沉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此地极致精纯的“死”之气息与那能量漩涡中散逸出的、一丝微弱的归墟本源共鸣,对他而言,既是无上的滋补,亦是残酷的磨砺。裁云剑体上那些狰狞的裂痕,正在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被修复,并非简单的弥合,而是如同百炼精钢般,在被一次次地撕裂与重塑中,变得越发坚韧、通透,剑意愈发凝练纯粹。那冢灵赋予戟碎片的血枫符文,不时流淌过一丝温润却又古老的生机,巧妙地平衡着归墟死气的侵蚀,更隐隐传递来一些断断续续、关于“巡守”、“镇灭”的古老战技碎片与意志烙印。
他的意识仿佛徜徉在一条由死亡与终结构成的浩瀚长河之中,见证无数世界的寂灭与重生,对“归墟”的真意有了前所未有的深刻认知。剑意不再仅仅是凌厉与湮灭,更增添了一份包容万物终焉的沉重与苍凉。
不远处,楚云州的往生道胎同样经历着蜕变。那丝冢灵赐予的血金流光,如同一枚奇异的种子,融入了他道胎的核心。往生之力在此地受到绝对压制,无法外显,反而被迫向内沉淀、压缩、质变。道胎表面那些裂纹早已愈合,胎体不再是灰蒙蒙的色彩,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内蕴宝光的暗金色泽,仿佛一块正在被精心凋琢的璞玉。
他对于“往生”的理解,也在被迫改变。此地的“死”,并非轮回的过渡,而是一种近乎绝对的“终点”。他的力量无法引渡此间的任何一丝沉寂意念,这迫使他将往生之力用于淬炼自身,感悟生死之间那最极致的“寂静”,其道心在这种极端环境下被磨砺得越发坚不可摧。偶尔,那血金流光会闪烁一下,与他体内传承自天神殿的某些古老秘典知识产生奇异共鸣,带来新的启迪。
而一切变化的中心,则是苏夕瑶那枚已膨胀至磨盘大小、通体如暗金琉璃般的元丹。
元丹内部,那胚胎状的光影日益清晰,蜷缩的姿态渐渐舒展,隐约可见是一位女子的轮廓。她的呼吸(能量脉动)悠长而有力,每一次吞吐,都引动着整个帝冢之心的能量漩涡微微加速,那株血枫也会随之轻轻摇曳,洒落更多蕴含着神后气息与帝君意志的血金色光点,融入元丹之中,助其完成最后的塑形与觉醒。
她的意识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无数庞杂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不断冲击着她的灵念。
她时而看见一片辉煌无尽、仙神林立、万族来朝的古老神庭,那是她前世出生的地方,属于“曦”的神朝。她看见一位威严如山岳、目光却充满慈爱的金色身影(父神),看见一位周身环绕着温暖日光、笑容能融化万载寒冰的绝美神只(母神曦和)…
时而画面骤变,天穹破裂,漆黑的、扭曲的、无法名状的恐怖存在(“虚”)自裂口涌入,所过之处,星辰暗澹,神灵陨落,生灵化为脓血…神朝在烽火中燃烧,无数的战士前赴后继,血染苍穹…
她看见母神曦和燃烧神源,化作撕裂黑暗的最终之光,却最终黯然陨落…看见父神发出震碎寰宇的悲吼,手持一柄断裂的青铜巨戟(巡天戊己戟),与那最恐怖的“虚”之本体死战,最终双双消失于一片终极的毁灭光芒中…
她看见忠诚的部将(守墓人玄)浴血奋战,看见背叛者的狞笑(其中一些身影的气息,竟与后来仙界的某些力量隐隐相似)…
她还看见…父神在最终决战前,将一丝她的本源真灵,投入了下界轮回…是为了保住神朝最后的血脉?还是另有深意?
记忆的碎片庞杂、混乱、且充满了巨大的情感冲击,喜悦、荣耀、悲伤、愤怒、绝望…几乎要将她初生的灵念彻底淹没。
但每当此时,元丹表面那些玄奥的裂纹便会亮起,佛魔太极的虚影、净世雷火的气息、归墟的寂灭、鼍皇精血的洪荒之力、巡天戟的煞气…这些她今世所经历、所融合的一切力量,便会形成一道坚韧的屏障,帮助她梳理、整合、吸收那些破碎的记忆,而不是被其吞噬。
她不再是单纯的前世“曦”的公主,也不再是纯粹的今世桃花岛苏夕瑶。两种身份,两世经历,正在一种痛苦而艰难的过程中,缓慢地、不可逆地…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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