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馆内的灯光骤然熄灭，观众席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舞台中央。
聚光灯刺破黑暗的瞬间，那架乳白色三角钢琴泛着月华般的幽光，顾清岚指尖悬在黑白键上方，长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浅影。
左侧的陈嘉乐将小提琴稳稳抵在肩头，松香擦过琴弦的细微声响，混着后排某位观众压抑的轻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第一个钢琴音符落下时，像晨露砸在青石板上。顾清岚手腕轻旋，琶音如溪流漫过卵石，顺着台侧的绿萝藤蔓蜿蜒流淌。
陈嘉乐忽然侧头，琴弓与弦身擦出清亮的颤音，像第一只掠过湖面的水鸟，翅尖划开层层叠叠的波纹。
观众席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渐渐凝住，钢琴低音区的和弦渐次沉落，仿佛云层在天际堆积，而小提琴的旋律始终保持着昂扬的弧度，时而化作掠过麦浪的风，时而变作穿林而过的雀鸣。
当两段旋律在高音区交汇时，陈嘉乐的弓法忽然急促起来，琴箱共鸣里藏着细碎的震颤，顾清岚则用左手在琴键上飞快跳跃，制造出群鸟振翅的幻觉。
她们始终没有对视，却像共享着同一副呼吸节奏，用音乐为在场每个人描摹出关于救赎的诗行 —— 低谷时的徘徊与挣扎，破茧时的决绝与昂扬，最终在云端相遇的释然。
许多观众悄悄举起手机，关闭了闪光灯，镜头里的两个身影仿佛一对栖息的飞鸟，羽翼相触间抖落星光。
钢琴间奏突然转缓时，小提琴的长音拖着尾韵悬在半空，像候鸟停驻在高压线上，将天空拉出细长的银线。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里，台下静了三秒，随即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
陈嘉乐放下琴弓时，鬓角的碎发已被汗水浸湿，顾清岚抬手按在琴盖上，指腹因用力而泛起的红痕还未褪去。后台的玻璃窗映出她们的剪影，像两只刚刚完成穿越晨昏迁徙的鸟，正梳理着疲惫却闪亮的羽翼。
“顾清岚，陈乐乐！” 台下的呐喊声从零星几人逐渐汇聚成浪潮，反复冲刷着舞台。
主持人快步走到中央，抬手示意安静：“感谢两位带来的《鸟之诗》，这般灵动的演绎真是大饱耳福。接下来，有请我国音乐协会副主席雪莉老师进行点评。”
“雪莉？” 陈嘉乐心头猛地一沉，指尖攥得发白。她偷偷朝观众席望去，当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从后排站起时，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 —— 那身珍珠白西装套裙，分明是上周妈妈参加同学聚会时穿的那件。
雪莉走上舞台时，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陈嘉乐后背发凉，她有些诧异自己的妈妈什么时候成为了音乐协会副主席。
在她的印象当中，妈妈每天待在家里，和保姆们一起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有时还会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和爸爸一起参加各种的酒会。
她从未在家里听过妈妈唱过一首歌，也从未听过妈妈弹过一首曲目。
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老妈居然是音乐协会副主席！！！
她不禁苦笑，欣喜中带着一丝苦涩，家里就自己一个小废物。姐姐和爸爸从商获得了很多的成就，妈妈是音乐协会副主席，就自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刚才的演出让我想起三年前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的悸动，” 雪莉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目光在陈嘉乐身上停留许久，“尤其是陈乐乐同学的小提琴，技法里有种未经雕琢的生命力，却精准得惊人。冒昧问一句，你有专业导师吗？”
陈嘉乐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声音细若蚊蚋：“没、没有，都是自己瞎练的。” 她能感觉到台下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包括妈妈那看似平静，实则藏着探究的眼神。【完了完了，妈妈该不会发现我了吧？】
“自学能达到这种水准？” 雪莉眼中闪过惊喜，随即提高音量，“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是我近年见过最具潜力的天赋。如果加以系统培养，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所以 ——”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舞台，“陈乐乐同学，你愿意做我的学生吗？”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答应她” 的呼喊声浪几乎掀翻屋顶。陈嘉乐的脸颊烧得滚烫，正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顾清岚忽然凑到她耳边：“雪莉老师可是业界泰斗，我当年求了三次都被婉拒呢。” 指尖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带着不容置疑的鼓励。
雪莉显然看出了她的窘迫，笑着打圆场：“没关系，不用现在答复。活动结束后我会去休息室找你，我们慢慢聊。”
主持人再度走上舞台，脸上洋溢着笑容，“感谢雪莉老师精彩的点评，还有两位同学带来如此震撼的表演。今晚的音乐交流会，大家共同沉浸在音乐的海洋中，感受了音乐的魅力与力量。陈乐乐同学和顾清岚同学用他们的才华，为我们勾勒了关于救赎的动人画卷。雪莉老师的专业点评，更是让我们对音乐有了更深的理解。”
“现在，我宣布，今晚的音乐交流会圆满结束。希望大家带着这份对音乐的热爱与感动，在生活中发现更多美好。也期待陈乐乐同学能好好考虑雪莉老师的邀请，在音乐道路上绽放更耀眼的光芒。感谢大家的参与，我们下次再见！”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场馆内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观众们带着满足与回味，陆续起身离场。
而陈嘉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随着顾清岚的脚步，回到了后台休息室，心里暗自斟酌，如何解决接下来的“危机”。
后台休息室里，陈嘉乐瘫坐在沙发上，盯着镜子里 “陈乐乐” 发呆。顾清岚递来一瓶冰水：“你有什么好纠结的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陈嘉乐叹了一口气“哎，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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