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集最后一日,活动安排在玉泉寺内,听主持讲经。
过程颇为顺利,再无人刻意刁难。
午后,众人启程返回京城。
马车颠簸中,陈佳乐与顾青兰依旧同乘。
经过昨日之事,车厢内的气氛似乎有了一丝不同。
顾青兰虽仍少言,但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似乎淡去了一些。
行至半途,天空忽然阴沉下来,秋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雨势迅疾。
马车不得不在一处年久失修的驿亭暂避。
驿亭狭小,仅能容纳数人。
刘默安排几位先生和女弟子入内,其余弟子则守在亭外廊下,或用油毡遮雨。
陈佳乐和顾青兰站在亭子角落,看着亭外密密的雨帘。
雨水带来深秋的寒意,陈佳乐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袖。
忽然,一件犹带体温的青色外衫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
陈佳乐愕然转头,对上顾青兰平静的眸光。
“雨寒侵骨,你身子单薄,不要着凉了。”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掩盖。
陈佳乐愣愣地看着肩头的外衫,上面还残留着顾青兰身上那抹淡淡的、如兰似麝的幽香。
一股巨大的暖流猛地冲撞着她的心口,鼻尖竟有些发酸。
“师姐……”她喃喃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顾青兰却已转回头,继续望着亭外雨幕,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那日……在揽翠台,多谢你。”她忽然又提起了旧事。
“师姐,真的不必……”
“并非只为解围。”顾青兰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一丝认真。
“你那时说的话……很好。”
陈佳乐想起自己当时关于“君子之风”、“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言论,心中了然。
她看着顾青兰被雨水汽氤湿了些许的帷帽轻纱,鼓足勇气,轻声问道。
“师姐,那日你提醒我……莫要蹚浑水。可是……与那日的锦衣公子,或者是……其他人有关?”
顾青兰沉默了很久,久到陈佳乐以为她不会回答。
雨声哗啦,敲打着驿亭破旧的瓦顶。
“京城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汹涌。”
顾青兰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有些人,有些事,牵扯甚广,远非你我能想象。我顾家……便是前车之鉴。”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亭柱,
“那日出声之人,姓魏。其父在都察院任职,与当年……参劾我父亲的御史,关系匪浅。”
陈佳乐心中一震。都察院?参劾?这已然触及到了顾家败落的核心——竟是牵扯到了朝廷官员,甚至是……党争?
“他们……为何要针对顾家?”陈佳乐忍不住追问。
顾青兰摇了摇头,帷帽随之轻动。
“具体缘由,我所知亦不详。只知与一桩旧案有关,涉及一位早已倒台获罪的大臣。父亲……或许只是权力倾轧中的一枚棋子。”
她的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水太深了。佳乐,你天赋过人,前途无量,不应卷入这些陈年旧怨之中。远离我,或许才是对你来说安全的选择。”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极轻,却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中了陈佳乐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原来,她之前的疏离,并不仅仅是性格使然,更是一种下意识的保护。
“师姐......”
陈佳乐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起来,“我不知前路有何艰险,但我只知道,同门之谊,朋友之义,不该因可能的风险而轻易舍弃。你是我师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她伸手,轻轻握住了顾青兰微凉的手腕,感受到那纤细的腕骨在自己掌心下微微一颤。
“无论浑水有多深,只要师姐需要,我愿与你一同面对。”
这不是一时冲动的承诺,而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不仅仅是为了任务,为了好感度,更为了眼前这个外冷内热、独自承受了太多的女子。
顾青兰猛地转过头,隔着一层轻纱,陈佳乐似乎能感受到她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惊讶,触动,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她没有挣开陈佳乐的手,只是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亭外,雨声渐歇,一缕微光穿透云层,照亮了湿漉漉的山林。
...
回到太学府后,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以往的节奏。
但有些东西,确确实实地改变了。
陈佳乐与顾青兰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新的阶段。
她们依旧一同上课,一同探讨学问,但那份默契中,多了几分无需言说的信任与亲近。
顾青兰不再总是戴着帷帽,在熟悉的舍馆内或与陈佳乐独处时,她会取下那层轻纱,露出那张清丽绝俗、却总带着淡淡轻愁的容颜。
她的笑容依旧很少,但偶尔在陈佳乐说起趣事时,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会闪过真切的笑意。
陈佳乐脑海中的好感度,在她那次驿亭表态后,悄然攀升到了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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