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严初稳住心神,清了清嗓子,手中惊堂木利落一拍,声响清脆,瞬间压下了台下的些许嘈杂。
她也不寒暄,更不卖关子,开门见山,直接就把故事拽到了众人面前:
“今日不说前朝旧事,也不讲王侯将相。”
“咱就说一个,东胜神洲傲来国,有一块受天地精华的仙石,迸出一只石猴的故事!”
她嗓音清亮,语气起伏跌宕,全不似传统说书人的拿腔拿调,反而像在与人分享一件顶顶有趣的奇闻。
“那石猴纵身一跳,竟跳过了那水势滔天的花果山瀑布,发现了后面一座洞天福地——水帘洞!自此,他便成了那美猴王,逍遥快活!”
没有照本宣科,而是用上了现代讲故事的技巧,夹杂着生动的比喻和内心独白:
形容众猴惊惧不敢跳时,她模仿猴子的抓耳挠腮:
“你们都不敢?嘿,那泼猴心里想的是——‘这泼天的富贵,合该轮到俺老孙了!’”
说到猴子们称王时,她小手一挥:
“从此,这花果山便是注册了商标的猴哥专属地盘,闲人免进!”
这番前所未闻的故事和新奇的讲法,如同在热油里滴入清水,瞬间引爆了整个茶楼。
茶客们听得如痴如醉,听到妙处,喝彩声、叫好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赵鹿儿在二楼激动得小脸通红,拼命朝严初挥手。
而那位方才还蹙着眉头、准备拂袖而去的柳大公子柳元,非但没有离开,
反而就着站立的姿势,微微侧转了身,目光如被磁石吸引般,牢牢锁在了说书台上那位神采飞扬的少女身上。
严初是越讲越起劲,讲到那猴王入了天庭,见了玉帝,封了“弼马温”,起初还干得兢兢业业。
正当众人听得入神,以为这泼猴终于被招安时——
她话锋陡然一转:
“直至那一日,他听闻同僚酒后真言,方知这‘弼马温’官不入流,品不入等,竟是个羞辱人的末等小官!”
她猛地一拍惊堂木,
“预知那猴王是忍气吞声,还是——”
“要抡起那金箍棒,打上凌霄殿,反了下这九重天!”
“且听,下回分解。”
话音方落,严初将惊堂木“啪”地轻轻一扣,清亮嗓音戛然而止。
利落地转身,毫不留恋地下了说书台,将满堂的惊叹、议论和意犹未尽的惋惜声统统抛在身后,深藏功与名。
她甚至没有特意去看柳元的方向,只是步履轻快地径直上了二楼雅间。
心里门儿清——好奇心这钩子已经稳稳放下,鱼儿,自然会主动上钩。
她刚踏进雅间,赵鹿儿就像只兴奋的小雀儿扑了上来,完全忘了她们此行的“战略目标”。
抓着她的胳膊激动地摇晃:
“郡主姐姐!你太厉害了!这故事你是从哪儿听来的?太有意思了!那猴王受了这般欺辱,肯定忍不下这口气,后面是不是要打上那九重天,闹他个天翻地覆?!”
严初不禁有些小得意说:
“那是自然!这猴王后来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叫做——齐天大圣!那可是我的童年男神呢!”
一提起《西游记》,严初可是底气十足。
从电视剧到动画片,从原着到同人,她如数家珍,讲上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的。
她一边应付着赵鹿儿的连环追问,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楼下。
果不其然,她们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见那位柳大公子整理了一下衣袍,朝着楼梯口走来。
脚步声在雅间外停下,随即是礼貌的叩门声。
门被推开,柳元站在门口,依旧是那副矜贵的公子模样,但眼神里的探究与欣赏却掩藏不住。
他拱手,语气谦和有礼:
“姑娘的故事,实在令人耳目一新,柳某佩服。”
他顿了顿,问出了所有被勾起好奇心的人最想知道的问题,
“不知这孙悟空,后来的是否打上天庭,又是如何收场呢?柳某……实在是心痒难耐,愿闻其详。”
严初刚想开口,一旁的赵鹿儿却抢先一步,像个精明的小掌柜,下巴微扬:
“柳大公子,想知道这么精彩的故事后续,空口白牙可不行,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柳元闻言,目光在赵鹿儿和严初身上流转一圈,脸上不见丝毫愠色。
反而露出一个愈发温润的笑容,从善如流地接话:
“是在下唐突了。看来这位姑娘是赵二小姐的友人?果然物以类聚,皆是妙人。”
他姿态放得极低,语气真诚地发出邀请:
“不知柳某是否有这个荣幸,请二位小姐移步‘福满楼’?容我备上几样精致酒菜,我们边吃边聊,也好让在下能安心听听这石猴后来的奇遇?”
这柳元虽出身商贾巨富之家,身上却奇异地没有丝毫市侩铜臭之气。
他的温和也与沈淮之那种带着距离感的清冷温润不同,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近乎谦卑的平和。
与他永昌号少东家的显赫身份形成了有趣的反差。
“好呀!”
赵鹿儿想都没想,一口应下。
还不忘偷偷冲严初挤眉弄眼,在背后比了个大大的拇指,脸上写满了兴奋。
严初也忍不住挑了挑眉,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她严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钓上大鱼。
两个小姑娘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就这么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得瑟,跟着风度翩翩的柳元,浩浩荡荡地转战松远县最高档的酒楼——福满楼。
此时日头刚刚开始西斜,福满楼里尚未到宾客盈门的时候,环境清雅安静。
“呦!柳大公子!您可有日子没来关照小店了!”
柳元的脚刚踏进福满楼的门槛,眼尖的店小二就忙不迭地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熟稔又谄媚的笑容,腰弯得恰到好处。
“订一间你们这儿最清静雅致的上房,将最好的酒温上,店里的招牌菜,都拣精致的上一遍来。”
柳元吩咐着,语气平和自然,没有半分炫耀财力的趾高气扬。
仿佛点一桌顶级酒席就像普通人要一碗白米饭那般稀松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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