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比先前窄了半尺,两侧石壁沁出的水珠顺着脊棱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细流。小念扶着青禾的手臂能明显感觉到,那些水痕浸透了她的衣袖,凉得像浸在冰水里——可更让她心惊的是,这水竟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甜腥,像极了方才毒蝎毒液的味道。
慢...慢些...青禾的声音轻得像片飘在风里的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尾音。她的后背抵着石壁,鲜血顺着衣料洇开,在暗夜里晕成一片暗红。方才那记巨钳砸下来的力道太猛,肋骨断了三根,此刻每挪半步,断裂处便像有刀在骨缝里搅,疼得她额角青筋直跳。小念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惊人,混着冷汗,像块烧红的炭。
守梅剑的光落在前方石壁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小念借着剑芒看清,那些被剑光照亮的纹路并非天然——是刻上去的,笔画粗粝如刀削,歪歪扭扭地沿着岩壁蜿蜒,像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扭曲的蛇。她想起《梅岭志》里夹着的那张残图,图上梅岭深处确实有蚀骨刻纹的记载,说是梅煞以自身精血所化,触之则骨肉消融。
别碰!小念猛地拽住青禾垂落的手腕。青禾方才抬手想扶墙,指尖刚碰到刻纹,那石壁便一声冒起青烟,像被滚油烫了似的。她缩回手时,指尖已经焦黑,疼得倒抽冷气:这...这刻纹在烧人?
是梅煞的怨气。小念盯着剑身上的纹路,守梅剑的嗡鸣突然变轻,像在耳语,《梅岭志》里说,当年梅将军镇压邪修,用自己的血祭炼了这柄剑,所以他的怨气认剑不认人。她话音未落,通道深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指甲刮过瓷器的脆音。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那声音又响了,这次更近,带着点黏腻的摩擦感,像是从头顶的石缝里渗出来的。小念把青禾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抬头望去——只见头顶的水痕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珠,大颗大颗地往下坠,在剑光照亮的范围内砸在地上,溅开的血花里竟浮起几缕黑雾。
是...是梅煞的魂?青禾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书里说...说他死后怨气不散,会化成血雾寻仇...
嘘——小念突然屏住呼吸。她听见更清晰的声音了,是骨节转动的声,混着喉间压抑的低喘,像有什么东西正贴着石壁移动,每一步都踩得人心慌。守梅剑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剑柄烫得惊人,小念差点没握住。她这才发现,剑身上的纹路不知何时连成了一条线,直指通道尽头的黑暗。
跟紧我。她咬了咬牙,半搀半架着青禾往前挪。血珠越落越密,很快在地面积成薄薄一层,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浸了血的海绵上,作响。那骨节摩擦声也越来越近,小念甚至能闻到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比毒蝎的味道更浓,更让人作呕。
小念...青禾突然拽住她的衣袖,你听...
通道深处传来一声叹息,悠长而沙哑,像是有人用破了洞的风箱在喘气。紧接着,一团黑影从黑暗里浮出来,轮廓模糊,却能看出是人形。小念刚要举剑,那黑影却突然一声散了,变成无数血珠,纷纷扬扬落下来,融入地面的血洼。
是幻觉?小念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可守梅剑仍在震颤,剑尖直指前方。她顺着剑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通道尽头的石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幅壁画:一个穿玄色铠甲的男人跪在祭坛前,手中长剑刺穿胸口,鲜血顺着剑刃流进祭坛中央的凹槽,而他身后的阴影里,无数双猩红的眼睛正贪婪地盯着他。
那是...梅将军?青禾的声音发颤,书里说他自愿镇压邪修,可这画...他像是被...
小念突然捂住她的嘴。那骨节摩擦声就在身后了,近得能听见衣物摩擦石壁的声。她反手抽出守梅剑,剑刃刚出鞘,便有黑雾从剑身上腾起,像活物般缠绕着向上窜。与此同时,后颈传来刺骨寒意,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贴着她的皮肤呼吸。
小念!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炸响,小念本能地往旁边一扑。几乎在同一时间,她原先站的位置被一团黑雾笼罩,一声,石壁被腐蚀出个焦黑的窟窿。她稳住身形回头,只见青禾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中举着半本《梅岭志》,书页正燃着幽蓝的火——那是方才毒蝎毒液溅到的地方,此刻竟成了驱散邪雾的利器。
你...你怎么起来了?小念惊得眼眶发热。青禾的脸色白得像雪,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青灰,显然已经耗尽了力气。她却扯出个虚弱的笑:我...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话音未落,她脚下一软,又跌了回去。
撑住!小念赶紧扶住她,这才发现青禾后背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浸透了衣料,滴在地上,竟在血洼里激起一圈圈涟漪。那些黑雾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狼,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一团最浓的,竟慢慢凝成人脸——是具腐烂了一半的骸骨,眼眶里跳动着两簇绿火,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锐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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