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山脉这地方,邪性得很。
天像是被泼了脏血,一日比一日红得瘆人。
空气里那股子硫磺混着腐坏的甜腥气,吸进嗓子眼都拉得慌,待久了,脑袋都发晕。
墨言四人从那不见天日的祭坛里钻出来,落脚处是个背风的坳子,还算藏得住人。
可一抬头,看见那暗沉沉压下来的血色天幕,心口就跟堵了块浸水的破布,又沉又闷。
“呸!什么鬼地方!”
裴九霄烦躁地踢开脚边的石子,只觉得浑身不得劲,像是裹着一层黏腻的油汗。
“赤焰军那帮龟孙子,到底在折腾什么邪门玩意儿?”
欧阳雪小脸煞白,下意识地往墨言身边缩了缩,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墨言大哥,那边……那边还是好乱,好多‘线’缠在一起,又凶又暴……”
她手指颤抖地指向天坑方向,即使隔着山峦,那混乱暴戾的能量痕迹在她感知里依旧灼烫。
冷月没吭声,只是反复擦拭着她那对寒光闪闪的双刃,眼神比这鬼天气还冻人。
星眸硬塞进她脑子里的画面——
玉衡子师叔那痛苦扭曲的脸,还有祭坛上空那双死气凝成的、漠然巨大的眼睛,怎么也甩不掉。
墨言背靠着一块粗粝的岩石,闭目调息。
之前强行催动“星缚之印”又硬抗了阵法反噬,内腑还隐隐作痛。
他必须尽快恢复,接下来的路,一步都错不得。
守陵人的血脉让他对空气中越来越浓的幽冥死气极度排斥,皮肤上像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扎。
“先在此处歇脚,看看风向。”
墨言睁开眼,声音低沉却稳。
“赤焰军摆的阵仗不小,没那么容易成事。我们等苏芷,也得摸清他们的底细和命门。”
他看向欧阳雪,放缓了语气。
“欧阳雪,能感觉到天坑那边,哪处气息最乱,或者最虚浮吗?”
欧阳雪使劲眨了眨眼,努力集中精神,眼底有微弱的银光流转。
她迟疑地指向天坑侧翼的一处。
“那边好像‘线’都打成了死结,乱糟糟的,感觉比别处薄一点……”
“好。”
墨言默默记下方位。
“时机到了,那里或可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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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迷雾峡谷边缘。
苏芷站在原地,细细体会着身体里那股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那截“星骸指骨”安安分分悬在识海,像颗微缩的星辰核心,不断散发着精纯而古老的本源力量,与她自身的星辉月华交织融合,水乳交融。
她甚至觉得,自己一拳能砸开半座山。
“别傻愣着回味了。”
白幽凉飕飕的声音打断她的沉吟。
“指骨之力,你不过沾了点皮毛,离掌控还差十万八千里。动身,路上有的是工夫熟悉。”
他抬手,指尖在空中随意一划,一道银亮的光门便凭空浮现,门后不再是峡谷景象,而是扭曲晃动的光影,夹杂着刺耳的尖啸。
“这是……”苏芷吃了一惊。
“雕虫小技,抄个近路。”
白幽率先迈入光门。
“跟上,这通道撑不住多久。”
苏芷不敢耽搁,赶紧跟了进去。
穿过光门的感觉糟透了,像是被扔进了暴风眼的破船,四周是光怪陆离的色块疯狂旋转,强大的撕扯力从四面八方涌来。
要不是她如今实力暴涨,又有星月璎和指骨之力护着,只怕瞬间就要被扯成碎片。
也就喘几口气的功夫,两人从另一道光门里跌出来,已身处一片陌生的老林。
远处,葬星山脉那标志性的、笼罩在暗红天幕下的黑色山脊,赫然在望。
“剩下的腿脚,自己走。”
白幽理了理丝毫未乱的衣袍。
“进了山,自己找到你那几个同伴。拿到星晷碎片,或者砸了那可笑的场子,随你。至于我……”
他顿了顿,银面具下的目光似乎扫向山脉深处。
“我去会个故人。”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便如同滴入水中的墨迹,缓缓消散,再无踪影。
苏芷看着空荡荡的前方,心里头有点没着落,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未知的紧绷和隐隐的兴奋。
她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奔流的力量,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形一动,如一道轻烟般掠入密林深处,月影步施展开来,比往日更添了几分灵动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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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星山脉,天坑边缘。
赤焰军的兵卒像工蚁似的忙碌着,巨大的黑色晶石被一块块垒起,构筑成一个庞大而邪异的祭坛雏形。
祭坛中心,那块较大的星晷碎片幽幽悬浮,散发着不祥的光芒,与上空愈聚愈浓的幽冥死气漩涡隐隐呼应。
玉衡子被儿臂粗的漆黑锁链死死捆在祭坛的一根石柱上,双目紧闭,面如死灰,身体不时剧烈地痉挛一下,仿佛在与侵入体内的某种力量殊死搏斗。
偶尔眼睫颤动,睁开一线,眸中会闪过片刻的清明与痛楚,但旋即又被麻木与死寂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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