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灰之晨
大罗宇宙最古的一页史,写在一片劫灰上。
劫灰无色,触之即生莲花,莲花一开,便是一纪元。
那天,莲心忽然浮起一滴血——殷红、滚圆,像一颗不肯冷却的星辰。
血珠里映出一道背影:素衣、赤足、发梢缠着半截红绳。
她抬手,指尖轻触虚空,便有一道天梯自劫灰中拔起,直通天穹。
天梯尽头,悬着一口铜钟,钟面无纹,却自有万道雷篆游走。
素衣女子轻声道:
“昔年我斩落‘仙’字最后一笔,今日该还它了。”
她叩钟。
钟声不响,却令整个大罗宇宙的灵气倒卷——
从凡俗山河,到九重清微,所有修士在同一息间听见了自己的骨头在说话。
骨头说:
“飞升者,可愿再渡一劫?”
飞升者的第二次飞升
彼时,大罗宇宙已历三次“神性淬炼”:
第一次,凡人褪凡胎,铸仙体;
第二次,仙人化星君,身即星辰;
第三次,星君合天道,成为规则本身。
于是宇宙里再无“人”,只剩“律”。
律无声,律无情,律无梦。
而今,骨头一声叩问,那些早已化作天道的星君们,忽然忆起自己曾为人。
他们自银河深处睁开眼,看见素衣女子立在劫灰莲上,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你是谁?”天道齐声问。
“我是你们遗忘的‘逆骨’。”
她抬手,枯红绳自指尖脱落,化作一条赤龙,龙鳞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皆是昔年修士在飞升前夜写下的“遗愿”。
赤龙啸天,龙吟化作一场细雨。
雨落之处,星君们的规则之体开始剥落星屑,露出内里沉睡的凡骨。
天道之茧
剥落最剧者,乃北斗第九星「洞明」。
他曾是人间一个手持羽扇的书生,飞升时以笔为剑,斩尽三尸,最终化作“洞明星君”,掌文运、判科名。
而今,星屑褪尽,他重新成了一个书生,背微弓,眼里却亮起少年般的光。
洞明望向素衣女子,颤声问:
“我若再渡一劫,可还能记起她?”
“她”是谁,洞明已忘,只记得曾有一人替他缝过破鞋,线尾也系着红绳。
素衣女子不答,只指向天梯尽头。
那里,铜钟已裂,裂缝里探出一枚纯白巨茧——
茧壳由“天道”本身抽丝而成,丝上流转着昔日仙篆,篆字却在不断崩解,像雪落火中。
“此为‘遗蜕之茧’。”
“入内者,须先忘却自己已忘之事;
破茧者,方能真正第二次飞升——
不是化星,不是合道,而是成为‘逆律’。”
书生登天
洞明未语,先笑。
笑声里,他褪下星袍,赤足踏上天梯。
每踏一阶,足底便生出一朵墨莲,莲心皆是一卷未写完的科考试卷——
那是他昔年未替心上人写完的“凤求凰”。
天梯共十万八千阶。
洞明走至半途,忽然回首:
“若我破茧而出,天道将缺一角,世间文运当如何?”
素衣女子抬眸,目光越过他,望向更遥远的宇宙树年轮。
“自有他人,以血为墨,重写春秋。”
洞明继续向上。
最后一阶,他留下脚印——
足化青石,石上刻一行小字:
“我来过,我记得,我敢忘。”
茧中之梦
茧内无光,无时间,亦无上下。
洞明漂浮其中,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低语:
“你为何而来?”
“为记起一个名字。”
“名字有何用?”
“无用,但我愿意。”
低语渐远,茧壁忽然浮现画面:
——书生伏案,替邻女抄《诗经》,笔走龙蛇,却总在“窈窕”二字处停顿;
——书生飞升那夜,邻女在檐下系红绳,绳结未成,人已不见;
——星君洞明高坐云端,俯瞰人间科场,看万千士子以他之名祈求文运,却再无人替他缝鞋。
画面至此,茧壁渗出泪。
泪落无声,却在洞明掌心凝成一枚小小印章,印文是:
“逆骨”
破茧之刻
外界只过一瞬,茧内已过三千劫。
素衣女子忽抬手,赤龙俯冲,龙角挑住茧丝,轻轻一扯——
茧裂。
先是一线光,再是一线风,最后是一线墨香。
洞明自裂口走出,已非星君,亦非凡人。
他着一袭旧青衫,衫上墨迹淋漓,写着半阙《凤求凰》。
他右手执一枚印章,左手捧一盏熄灭的油灯。
灯芯处,一缕红绳缠绕,绳尾垂落,系着一只极小极旧的绣花鞋。
他向素衣女子躬身:
“我记起她的名字了,但我不说。
名字一说出口,便又成了律。”
素衣女子点头,指尖轻弹。
绣花鞋化作一道流光,飞入劫灰深处,落地生出一树桃花。
悬念之种
洞明问:“接下来,我该往何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