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施工队:专业挖坑二十年
齐鲁大地,潍水之畔。夜,如同被打翻的浓墨,深沉得化不开。初秋的雨,不大,却绵密冰冷,淅淅沥沥地笼罩着朐临县境内那片沉寂的山峦。这里远离县城的灯火,是龙山文化保护区的边缘地带,平日里除了风声鸟鸣和偶尔的巡山足迹,便只剩下历史的呼吸深埋于黄土之下。
然而,这个雨夜,历史的宁静被彻底打破了。
雨丝敲打着树叶和岩石,发出沙沙的声响,完美地掩盖了另一组刻意压抑的噪音。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在山林间悄无声息地穿梭移动。他们穿着深色的雨披,脚步轻盈而稳健,对这片地形似乎异常熟悉,巧妙地避开了官方设置的几处并不算太隐蔽的监控探头区域。
领头的人打了个手势,黑影们在半山腰一处看似寻常的灌木丛后停了下来。这里地势略略凹陷,又被茂密的植被覆盖,若非极其精准的定位,绝难发现异样。
“就是这儿了。”一个低沉沙哑,仿佛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响起,穿透雨幕,却控制在仅容身边几人听到的音量。说话者正是姚大忠。他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普通,甚至有些干瘦,丢在人堆里毫不起眼,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的光芒,却透着一股与外表截然不同的精明与冷酷。他蹲下身,拨开精心伪装的灌木枝桠,露出下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向下的盗洞洞口。洞口边缘整齐,泥土湿润,显然是近期才挖开,但又做了初步的掩盖。
“师父,下面气通了,没问题,家伙什也都备齐了。”一个年轻点的汉子低声汇报,语气带着敬畏。
姚大忠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像一只经验丰富的老猎犬,抽了抽鼻子,似乎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无形的东西——是泥土深处泛上来的特殊气息,混合着千年岁月的沉淀和某种金属的微腥。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表盘是特制的,带有罗盘和精密刻度。“时辰刚好,动手。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下面的东西,金贵着呢,碰掉一点皮,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周围几个黑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行动迅速展开。这些人显然是一个分工明确、极其专业的团队。有人负责在周边更高处望风,微型对讲机的耳机紧贴耳廓,警惕地注视着风雨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光亮或声音。有人开始从背包里取出精密的设备:不是想象中的铁锹镐头,而是小型汽油动力钻、便携式潜望镜(可深入洞内观察)、甚至还有一套微型空气过滤和输送系统,确保地下作业安全。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台经过改装的地质探测仪,屏幕上跳动着微弱的光线,勾勒着地下结构的模糊轮廓。姚大忠亲自操作着这台仪器,手指在屏幕上缓慢移动,对比着脑海中记忆的星象方位和风水脉络图。
“左三寸,下探七尺…慢点…对,就是这儿…”他喃喃自语,仿佛在与地下的存在对话。“避开水银层,绕开积石…啧,这墓主人倒是好手段,可惜,遇上了我姚某人。”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得意和自信。在他看来,这并非简单的盗窃,更像是一场跨越千年的技艺对决,他是那个来揭开谜底、攫取战利品的胜利者。
盗洞向下延伸,并非垂直,而是带着一种巧妙的倾斜,避开可能存在的脆弱结构层。新挖出的泥土被迅速装进特制的软袋里,由专人传递到远处一个预先选好的山涧分散处理,雨水冲刷之下,几乎不留痕迹。
时间在压抑的忙碌中一分一秒流逝。雨似乎更密了些,山林间弥漫着土腥味和水汽。
“通了!”洞底传来一声压抑的欢呼,随即被上面的人用眼神制止。
姚大忠眼中精光一闪,脱下碍事的雨披,露出里面一身利落的工装。他亲自套上安全索,拿过一支强光手电,二话不说,沿着湿滑的盗洞壁,敏捷地向下滑去。洞底空间不大,仅能容纳两三人弯腰站立。眼前,是一面看起来异常坚固的青膏泥混合着碎石夯实的墓墙,但此刻,墙的一角已经被钻开一个脸盆大小的洞,后面是深邃的黑暗,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朽和尘埃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
姚大忠深吸一口气,将过滤面罩拉紧,率先钻了进去。手电光柱划破千年黑暗,眼前是一个并不算特别宽阔,但规制严整的墓室。四壁有模糊的彩绘,虽已斑驳脱落,仍能依稀辨认出一些神秘的兽纹和几何图案,典型的龙山文化晚期特征。墓室中央,静静地安置着一具巨大的棺椁,木质早已腐朽塌陷,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和零星散落的玉器、陶器。
但姚大忠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代表墓主人身份的棺椁上过多停留,他的手电光径直射向了墓室一侧的陪葬坑。那里,几只制作极其精美的黑陶器皿、两三件温润生辉的玉琮、玉璧,以及最引人注目的——一个造型古朴、绿锈斑驳却掩不住其雄浑气势的青铜三足鼎,正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沉睡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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