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京华的秋日,天空是一种经过沉淀的、近乎透明的湛蓝。阳光慷慨地洒满长安街,为两侧庄严肃穆的建筑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车流如织,秩序井然,一切都在一种宏大而沉稳的节奏中运行,仿佛H省那场刚刚平息的风暴,不过是遥远地方的一声微弱叹息。
梁芳坐在一辆普通出租车的后座,目光平静地掠过窗外熟悉的街景。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但毫不张扬的深灰色西装套裙,脸上化了淡妆,遮掩不住眉眼间一丝淡淡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内敛的、如同经过淬火打磨后的沉静锐利。
与她一同返京的工作组大部分成员已各自归建,或休假或投入新的工作。而她,则带着一份绝密的任务和一颗愈发沉重的心,前来一个新的单位报到。
车子在西城区一栋略显陈旧的部委办公楼前停下。这里并非检察系统的核心所在,更像是一个负责政策研究、数据分析的辅助性机构。门禁不算森严,进出的人员步伐从容,气氛与她之前所处的“7号基地”那种剑拔弩张的战场氛围截然不同。
“最高检经济犯罪调研室。”梁芳看着门厅指示牌上并不起眼的标识,深吸了一口气,拎起那个从不离身的黑色加密公文箱,走了进去。
报到流程简单而高效。人事处的同志态度客气,但公事公办,很快将她引至三楼一间朝北的办公室。房间不大,约莫十平米,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个书柜,一台看起来型号老旧的台式电脑,窗户半开着,通风尚可,但采光一般。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这就是她新的战场。一个看似风平浪浪静,甚至有些边缘化的港湾。
她放下箱子,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窗边,目光向下望去。楼下的院子里有几棵老槐树,树叶已开始泛黄,偶尔飘落几片。几个穿着机关制服的人正边走边低声交谈,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那么…平静。
然而,这种过分的平静,却让梁芳心底那根始终紧绷的弦,发出了更清晰的嗡鸣。
特派员临别时那凝重无比的眼神、那句“水比鱼大,当心漩涡”的警告、以及那份沉重如山的加密档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风暴从未远离,它只是变换了形态,潜入了更深、更暗的水域。而她,已被推向了这片暗流涌动的漩涡中心。
她拉上百叶窗,让室内光线变得柔和而私密。然后,她反锁了房门,从随身手提包深处取出一个不起眼的信号检测器,开启后,在房间内缓慢走了一圈。仪器屏幕上的数值稳定,没有发现异常发射源。
初步的安全检查后,她才在办公桌前坐下。她没有先去启动那台办公电脑,而是打开了那个黑色的加密公文箱。
箱子里,除了那份火漆封印的绝密档案袋和那个银色的特制U盘之外,又多了一份人事档案袋和几本新的工作证。她的新身份——最高检经济犯罪调研室研究员,专业方向:跨境资金流动与洗钱风险分析。这个身份为她接下来的秘密调查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她没有急于去触碰核心的机密,而是先仔细翻阅起新的工作职责说明和近期室里的项目清单。她需要尽快融入这个新环境,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真正来此研究学问、撰写报告的普通研究员。
敲门声响起。
梁芳迅速而自然地将加密箱合上,推入桌下,同时拿起一份项目清单,应道:“请进。”
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戴着眼镜、身材微胖的男同事,手里抱着一摞文件,脸上带着机关里常见的、略显拘谨的笑容。
“梁研究员吧?您好您好!我是综合处的刘明,负责内勤。这是咱们室最近几年的一些重点课题汇编和内部参考资料,主任让我给您送过来,方便您尽快熟悉情况。”他将那摞文件放在桌子空处,语气热情但保持着距离。
“谢谢刘处,太麻烦你了。”梁芳站起身,露出得体的微笑。
“不麻烦不麻烦。”刘明摆摆手,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她干净得过分的桌面和桌下那个略显突兀的黑箱子,“梁研究员刚从地方上回来?H省那边…听说挺不太平的?”
他的语气像是随口闲聊,但梁芳敏锐地捕捉到他镜片后一闪而过的探究神色。
“嗯,参与了一个专案,刚结束。主要还是学习。”梁芳回答得滴水不漏,语气平淡,“以后还要多向刘处和各位老同志请教。”
“哎哟,您太客气了。您是从大案要案一线下来的,经验丰富,是我们该向您学习。”刘明笑着寒暄了几句,便借口还有事,退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后,梁芳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刚才那短暂的接触,对方看似随意的打量和试探,让她更加确信,这个看似平静的研究室,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她这个“从大案要案一线下来”的新人,无疑已经引起了一些看不见的注意。
她不动声色,打开办公电脑,接入内部网络。系统界面干净整洁,权限设置符合她的级别,能够访问大部分公开的研究资料和部分内部的数据库。她开始像真正的研究员一样,检索阅读近期的一些跨境经济犯罪案例分析报告,偶尔做做笔记,神态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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