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的灯火,将夜色撕开一道奢华的口子。
长廊之上,每隔十步便悬挂着一盏琉璃灯,光芒透过彩色的琉璃,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马腾与韩遂并肩走在其中,脚下的锦绣地毯柔软无声,仿佛要将他们最后一点身为武人的棱角都吞噬殆尽。
他们换上了府上准备的华服,锦衣玉带,触感滑腻,却像是一身无形的囚衣,束缚得他们喘不过气。身后,马超与几名被允许同行的亲信子侄,个个面沉如水,眼神里的屈辱与戒备,几乎要凝成实质。
宴客厅设在揽月楼,四面通透,可俯瞰半个长安城的夜景。楼内温暖如春,空气中弥漫着佳肴的香气与淡淡的熏香,交织成一种让人骨头发软的靡靡之气。
厅中早已坐满了人,皆是董卓麾下的心腹重臣,李儒、李肃、樊稠、张济……他们一个个神态自若,互相低声谈笑,见到马腾二人进来,也只是投来几瞥意味深长的目光,便又转过头去,仿佛他们不是什么威震西凉的枭雄,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宾客。
这种被无视的滋味,比直接的刀剑羞辱,更让人难堪。
马腾与韩遂被引到客席坐下,面前的案几上,摆满了珍馐美馔,玉盘珍馐,酒是琥珀色的葡萄酿,盛在夜光杯中,轻轻一晃,便荡漾起一层迷离的光晕。
可他们谁都没有动。
马超的手,紧紧地攥着案几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死死地盯着主位上那个空着的座位,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烧出一个洞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众人立刻停下交谈,齐齐起身。
陈默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的常服,没有过多的纹饰,却因那副脱胎换骨般的身材,显得格外挺拔。他脸上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马腾和韩遂的身上。
那目光,平静,温和,甚至还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欣喜。
马腾和韩遂的心,却猛地一沉。
他们宁愿看到一双充满杀意或鄙夷的眼睛,也好过眼前这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前者至少让他们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而后者,却让他们连恐惧都找不到方向。
“寿成兄,文约兄,一路辛苦。”陈默大步走到主位,并未坐下,反而亲手为二人斟满了酒,“些许薄酒,为二位接风洗尘。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从今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
他的声音洪亮而真诚,仿佛真的是在欢迎两位阔别多年的挚友。
马腾与韩遂连忙起身,躬身接过酒杯,手却在微微颤抖。
“不敢当相国如此大礼。”马腾的声音有些干涩。
“坐,都坐。”陈默笑着摆了摆手,自己率先坐下,“今日不谈国事,不谈军务,只叙家常,只话桑麻。”
宴席开始。
歌舞升平,丝竹悦耳。然而,整个宴客厅的气氛却诡异到了极点。
陈默真的如他所说,绝口不提任何敏感的话题。他饶有兴致地品尝着每一道菜,时不时地与李儒等人说笑几句,内容无非是长安城里新开的酒楼,或是某处园林的景致。
他越是如此,马腾与韩遂就越是如坐针毡。
这就像是两只待宰的羔羊,被请到了屠夫的餐桌上,屠夫却兴致勃勃地跟它们讨论起了青草的口感。
酒过三巡,陈默忽然拍了拍手。
歌舞停歇,侍女们撤下了残羹,又端上两盘东西。
那东西,其貌不扬。一盘是土黄色的,疙疙瘩瘩,形状不一;另一盘是红皮的,长条形,看着有些古怪。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寿成兄,文约兄,你们久居西凉,见多识广,可识得此物?”陈默笑着问道,拿起一个土黄色的疙瘩,在手里抛了抛。
马腾与韩遂对视一眼,皆是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们从未见过这种作物。
“此物,名曰土豆。此物,名曰红薯。”陈默将那两样东西放在桌上,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热忱,“此二物,乃是上天赐予我大汉的仙种!”
【来了来了,装神弄鬼环节。不把你们的世界观先敲碎了,怎么给你们重塑一个?】
陈默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此仙种,不择地力,耐旱耐寒,西凉的贫瘠之地,亦可生长。更重要的是,其亩产,可达数千斤,甚至万斤!”
“什么?”
“亩产万斤?!”
惊呼声此起彼伏,不只是马腾韩遂,就连李儒等一众心腹,也是第一次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数字,一个个目瞪口呆。
亩产万斤是什么概念?如今上好的良田,风调雨顺之下,亩产也不过三四百斤。这万斤之说,已经不是神迹,而是妖言了!
马超“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相国莫不是在说笑?世间哪有亩产万斤的作物?若真有,天下百姓岂非早已衣食无忧?”
陈默看了他一眼,也不生气,反而赞许地点了点头:“孟起问得好。这便是本相国今日请二位前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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