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九年七月(公元204年8月),荆州的酷暑蒸腾着不祥的湿气。襄阳州牧府内白幡高悬,哀乐低回。一代雄主刘表(字景升),终究未能熬过这个溽夏,病逝于卧榻之上。灵堂内,蔡瑁(字德珪)与张允(字公信)一左一右,簇拥着年仅十四岁的刘琮(字子玉),立于刘表灵柩之前。荆州文武冠盖云集,人人屏息,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州牧遗命,以二公子琮继位!”蔡瑁的声音斩钉截铁,回荡在空旷的灵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阶下众人,尤其在几个素来亲近刘琦的官员脸上停留片刻。张允手按佩剑,甲叶轻响,无声地宣示着力量。刘琮面色苍白,紧紧抓住舅父蔡瑁的袍袖,身体微微发抖。
阶下人群一阵轻微骚动。长史蒯越(字异度)、别驾韩嵩(字德高)等老臣交换着忧惧的眼神。大公子刘琦(字子玉)何在?州牧临终前分明口谕传位于长!然此刻灵堂内外,皆被蔡氏亲信甲士把守,刀锋在烛火下闪着寒光。
“诸公可有异议?”蔡瑁的声音陡然转冷。
无人敢应。死寂中,唯有白幡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
就在此时,府外陡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金铁交鸣与士卒的怒吼瞬间撕裂了哀乐!
“报——!”一名浑身浴血的蔡氏亲兵踉跄撞入灵堂,嘶声喊道,“左将军刘备!打着拥立大公子、讨伐篡逆奸贼的旗号,自樊城渡汉水!南郡豪族习珍、霍峻开城响应!关云长、张翼德为先锋,已攻破襄阳水门!城内…城内多处起火,有兵变!”
“什么?!”蔡瑁脸色剧变,如遭雷击。他千算万算,防着刘琦,防着城外刘备,却万万没料到刘备竟能在他眼皮底下与南郡豪族勾连,更没料到城内竟有人敢在此时响应!
“保护主公!”张允厉喝拔剑,护着惊慌失措的刘琮向后堂退去。灵堂内瞬间大乱!拥戴刘琦的官员趁机鼓噪:“蔡瑁、张允矫诏篡逆,罪不容诛!”“迎大公子!迎左将军!”
襄阳城,顷刻陷入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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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九年八月末,荆州剧变的消息如同插翅般飞越秦岭,八百里加急送入长安未央宫。
“啪!”王康(字承业)猛地将那份染血的军报拍在御案之上,坚硬的紫檀木案面竟被生生按出指印!他霍然起身,脸上再无平日的沉稳,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怒。
“刘玄德…诸葛亮!”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穿越者洞悉命运的寒意,“好快的手脚!好毒辣的算计!拥立刘琦,名正言顺!勾连豪族,里应外合!一战破襄阳,再战败蔡瑁…八郡之地,竟在月余之间易主!刘琦为傀儡,军政尽归其手…好一个‘卧龙’!”
阶下肃立的贾诩(字文和)、程昱(字仲德)、法正(字孝直)、陈宫(字公台)四位核心谋士,亦被这惊雷般的消息震得心神激荡。荆州,天下腹心,九郡膏腴,带甲十数万,竟如此轻易地落入刘备之手!更可怕的是,这一切背后都有那个初出茅庐便搅动风云的诸葛亮的身影。
程昱眼中寒光闪烁,率先打破沉寂:“主公明鉴!刘备得孔明,如鱼得水,今复据荆襄形胜之地,收刘表旧部,抚流民,整军备,其势已成!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当趁其立足未稳,蔡氏余烬未熄,速遣大军,自南阳南下,直捣襄阳!”
陈宫眉头紧锁,持笏道:“仲德之言虽切,然我军主力方定西域,河西徙民初安,府库虽得西域珍宝充盈,然扩军、铸甲、兴修水利靡费甚巨,且与袁绍有三年休战之约。若此时大举南征,师出之名稍欠,粮秣转运千里,更恐曹操、袁绍趁我后方空虚,再生事端!”
“公台顾虑不无道理。”法正年轻锐气的脸上也满是凝重,“然坐视刘备整合荆襄九郡,收拢人心,待其羽翼丰满,则南线永无宁日!不若遣一上将,统精锐数万,自武关出,攻南阳之西城、魏兴、新城三郡!此三郡地接汉中,山势险峻,刘备新得,统治未固。我大军压境,刘备必分兵来救。如此,既可牵制其精力,迟滞其整合荆州,又可掳掠其边郡丁口,充实我关中!此乃‘驱虎吞狼’之策,以最小代价,收最大牵制之效!”
殿内目光,最终都聚焦在一直闭目养神的贾诩身上。老狐狸缓缓睁开眼,羽扇轻摇,声音平淡无波,却字字如冰珠落玉盘:“孝直之策,老成谋国。然尚可添一把火。”他目光转向王康,“主公可知,江东孙策,对荆州膏腴之地垂涎久矣?昔日刘表在,尚能凭汉水、长江天险与之周旋。今刘表死,蔡瑁败亡,刘备虽得襄阳,然根基未稳,南郡、江夏诸郡豪强是否真心归附,犹未可知!孙伯符年少气盛,锐意北扩,岂能坐视刘备独吞荆襄?”
他羽扇虚点南方,仿佛已看到江东秣陵的烽烟:“我料孙策,此刻必已厉兵秣马,不日将大举西进,争夺江夏、南郡!此乃天赐良机!主公无需大动干戈,只需遣一员得力上将,统禁军精锐两万,自武关而出,猛攻西城、魏兴、新城!此三郡毗邻汉中,刘备若失,则汉中东大门洞开,张鲁亦将不安。刘备腹背受敌,焉能不救?其救,则必分兵,孙策攻之更易!其不救,则三郡丁口尽入我手,亦削弱刘备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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