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下的阴冷如蛇,顺着我的脊椎一寸寸向上攀爬,刺骨的寒意钻进天灵盖,仿佛有冰针在脑髓里缓缓搅动。
耳边的耳鸣声不再是模糊的噪音,而是像涨潮的海水,一层层压过来,裹挟着低频的嗡鸣,将我整个人拖入深海般的窒息。
眼前那片灰雾仍未散去,它黏附在视网膜上,像一层死人眼睑的薄膜,带着尸僵般的冷白与滞涩。
每一次眨眼,都像是在擦拭一块蒙尘的玻璃,却怎么也擦不净那层挥之不去的阴翳。
赵婆子最后那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钉进我的太阳穴:“你试过了,对吗?”
试过了……
一道闪电劈开混沌。
我猛然意识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赵婆子能够察觉到我在恒温舱里的“实验”,根本不是因为什么无处不在的监视,而是因为更深层的东西。
她说过,仪式一旦启动,施术者与受术者之间会形成一种共振。
我擅自改变呼吸节奏,试图挣脱那片灰雾,这个行为本身,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会立刻被另一端的“观测者”感知到。
我不再是躲在暗处窥探秘密的人,从我进入这个村子,甚至更早的时候,我就已经身处一个巨大的培养皿中,一举一动,甚至每一次心跳和呼吸,都在他们的“共振”范围之内。
我就是那个实验品。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发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下颌骨咯咯作响,像是要从脸上脱落。
指尖触到供桌边缘,木头的粗糙纹理扎进皮肤,带来一丝真实的痛感,我才勉强确认自己还活着。
不行,不能慌,林晚照,你必须冷静下来。
恐慌是他们最乐于见到的“共振”情绪。
我从口袋里摸索出那支小巧的电子体温计,金属外壳已被体温焐热,指尖传来微弱的触感。
我举起它,屏幕上微弱的蓝光亮起,数字跳动着:12.5℃。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个温度,和我在恒温舱里测到的数据,一模一样。
这里是村东头的老屋,恒温舱在村西的废弃小学,两地相隔近一公里。
不可能只是巧合。
我颤抖着手,从供桌上拿起一根烧了半截的白蜡烛,烛身冰凉,蜡泪凝固成扭曲的泪痕,指尖轻触,留下一道油腻的印子。
我又摸出手机,打开计时器,屏幕的冷光映在脸上,像一层惨白的面具。
我用防风打火机点燃烛芯,火苗“啪”地一声跳起,幽幽地在昏暗中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像某种古老符文的残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死死盯着那朵火焰,听它发出细微的“嘶嘶”声,看烛泪一滴一滴缓慢滑落,在供桌上积成一小滩半透明的蜡池。
十分钟后,我掐灭了蜡烛,焦黑的烛芯冒出一缕青烟,带着焦糖与松脂混合的苦味,钻进鼻腔。
我对比着手机上查到的普通蜡烛燃烧数据。
结果让我如坠冰窟。
这根蜡烛的燃烧速度,比正常情况下慢了大约百分之三十七。
低温环境可以延缓新陈代谢,而缓慢燃烧的烛火,则能创造出更稳定、更持久的视觉锚点。
低温,加上慢燃,等于一个被无限延长的催眠窗口。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我明白了。
整个冰柜区,甚至这座老屋,整片区域,就是一个被精心布置、无限放大的仪式空间!
他们根本不需要将每个人都塞进恒-温-舱,只要你身处这个区域,呼吸着这里的空气,看着这里的烛火,你就在参与仪式。
而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被观测状态”。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压下翻江倒海的恐惧。
空气冰冷刺鼻,吸入肺中像吞下碎玻璃。
不能坐以待毙。
我的金手指——那瞬间回溯并定格画面的能力,是我唯一的武器。
我闭上眼,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赵婆子在恒温舱外,用鸡血浇灌地面的情景。
我将画面放慢,聚焦在那一滩暗红色的血液上。
血流并非随意漫开,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螺旋形态,缓缓渗入水泥地面的缝隙,像一条活物在爬行。
它的旋转方向是……逆时针。
这个发现像一把钥匙,猛地插进我混乱的思绪中。
逆时针旋转的血迹,与废弃小学黑板上那个用粉笔画出的巨大的π符号,那个符号内部同样逆时针旋转的箭头,完全一致!
π……π……我疯狂地在记忆中搜索这个符号。
突然,一个被我忽略的细节跳了出来。
村卫生所那个老旧的药柜,上面贴着手写的标签,其中一个赫然写着:“早π/晚π”。
我当时以为是某种简写,或者是提醒护士按时服用某种药物的记号。
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给护士看的服药提醒,那是给“他们”看的“供血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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