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在供销社最阴暗的角落里,我像一只受了惊的刺猬,将自己缩成一团。
冰冷的混凝土地面透过薄薄的衣料,不断抽走我身体的余温,指尖触到地面时,仿佛碰上了冬日清晨结霜的铁栏,寒意顺着神经一路攀爬,直抵脊椎。
我目光死死钉在窗外,钉在张婆婆家斑驳的后墙方向——那片墙皮剥落如干涸的血痂,裂纹纵横,像一张被撕裂的脸。
三声压抑而节奏分明的咳嗽,像三枚淬毒的钢针,穿透夜色,精准地扎进我的耳膜。
那声音干涩、短促,却带着某种熟悉的韵律,像旧时钟摆敲击锈蚀的齿轮,每一下都碾过我的神经。
指甲早已深深掐进掌心,皮肤被割裂的刺痛传来,可这痛感远不及心里的寒意。
那寒意从胃底升起,如冰水漫过胸腔,冻结了每一次呼吸。
那是我设计的求救信号,是我在无数个被囚禁的日夜里,幻想出的一线生机。
每一个节拍,每一个停顿,都刻着我林晚照的骨血。
而现在,它被复刻,被扭曲,成了一张追魂索命的网,而我,就是网中央那只无处可逃的猎物。
“嘘。”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是顾昭亭。
他像一头沉默的黑豹,无声无息地蹲在那里,手指灵巧地拆卸着朽坏的地板,木屑簌簌落下,像枯叶在风中碎裂。
他的动作极轻,可我仍听见指甲刮过木纹的细微“沙沙”声,如同毒蛇在草丛中潜行。
他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阿九的人没有进村。但是,村口到后山,所有的井道震动传感器都被激活了。我们脚下,是一张看不见的网。”
他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不停,从怀里摸出一张东西,反手递给我。
那是一张冲洗出来的照片,边缘已经有些卷曲,纸面泛着潮湿的霉味,指尖抚过时,粗糙的颗粒感刺得皮肤微微发痒。
我颤抖着接过来,只看了一眼,胃里就翻江倒海。
照片的场景是殡仪馆的冷藏舱,金属抽屉上贴着一个标签,上面的编号刺痛了我的眼睛:LWZ - 07。
舱内,一个与我身形肖似的“模型”安静地躺着,胸口上插着一根极细的导管,正有幽蓝色的液体被缓缓注入。
那液体在冷光下泛着微光,像深海中游动的水母,又像毒蛇的涎液,缓慢而执拗地渗入皮下。
那蓝色,像深海,像毒药,带着一种诡异的生命力。
“他们不是要你死。”顾昭亭终于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看我,他的眼神在昏暗中像两簇幽深的火焰,“他们是要你活着,但要你‘坏掉’。一个活着、崩溃、失去理智的LWZ - 07,比一具尸体有价值得多。”
“坏掉……”我喉头发紧,这两个字像魔咒一样攫住了我,舌尖泛起铁锈般的腥味,仿佛已经尝到了理智崩解的滋味。
猛然间,那个被我刻意遗忘的画面冲进脑海——U盘里那段冰冷的解剖录像。
穿着无菌服的人,用手术刀切开“模型”的耳后,剥开一层薄薄的硅胶,下面,赫然是一枚比米粒还小的微型晶片。
那晶片在强光下泛着冷银色的光,像一颗嵌在皮肉里的毒牙。
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耳后。
那里的皮肤光滑而温热,指尖拂过时只觉微痒,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但我无法确定。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他们眼中的“LWZ - 07”,不知道我的皮肉之下是否也埋藏着这样一枚该死的晶片。
我只知道一件事: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的心脏还在跳动,那该死的信号就永远不会停止。
我就像一个移动的坐标,时时刻刻向我的猎人报告着方位。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在极度的恐惧下反而变得异常清明。
我从角落的杂物堆里翻出那个老旧的收音机,是李聋子前几天刚帮我修好的。
就在我触碰到收音机塑料外壳的瞬间,金手指的能力被动触发了。
眼前不再是昏暗的小屋,而是阿九那间布满屏幕的监控室——冰冷的金属墙壁反射着幽蓝的光,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低频运转的“嗡”鸣,像无数只蚊子在耳边振翅。
他的耳机上,一枚微小的红光,正以一种冷酷而精准的节奏频闪着。
我大脑瞬间捕捉并回放了那个节奏:每十三秒,一次强烈的脉冲闪烁。
每一次闪烁的间隔,误差不超过零点二秒。
我从那幻象中猛然抽离,耳畔仿佛还残留着那规律的“滴——滴——”声,像心跳,又像倒计时。
当下容不得我多想,我必须尽快行动。
我转身扑向收音机,手指因紧张而微微发抖,塑料外壳的冰凉触感让我稍微清醒。
十三秒……这个数字像一道闪电劈开我的思绪。
我记起来了,在镇上那家快倒闭的杂货铺里,那台破旧的红灯牌收音机,每当调频旋钮被卡在87.5MHz时,天花板上的钨丝灯泡就会跟着忽明忽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