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浓云遮蔽,只有路两旁的枯树张牙舞爪,投下狰狞的黑影,像无数伸向夜空的枯手。
脚下的石板湿滑,青苔在鞋底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金手指的定位显示,“回声阁本殿”的坐标,就落在这座被小镇居民称为“魔鬼之喉”的教堂。
教堂门口,静立着两名身穿黑袍的守卫,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他们胸前都挂着一枚银铃,在夜风中诡异地晃动,却发不出半点声响——那不是沉默,而是极致的压抑,仿佛铃舌被某种无形之力死死钳住。
我深吸一口气,将心跳与呼吸调整到预设的频率。
脑海中的金手指倒计时精确到毫秒,数字在视野边缘无声跳动。
“三,二,一……行动。”
我低头,右脚先行,踏上第一级台阶。
步伐沉稳,落地无声,鞋底与石阶接触的瞬间,只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震颤。
一步,两步,三步……整整七步,每一步的间隔都是精准的1.8秒,像节拍器般冷酷。
我的呼吸被压制到了极致,每分钟只有八次,每一次吸气都绵长而微弱,几乎无法被察觉,肺叶收缩时带来轻微的刺痛。
这是老K的步态和呼吸节律,一种属于“内部人”的傲慢与谨慎。
两名守卫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我身上,冰冷、锐利,像X光穿透皮肉。
其中一人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做出一个查验的姿势。
我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那枚被李聋子改装过的银铃。
它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残破,金属表面布满划痕,握在手中带着陈年的锈味。
我按照金手指在视野中投射出的辅助线,将铃舌的尖端,对准守卫掌心那个微微凹陷的感应区。
“最佳角度:23度倾斜。触发频率:0.7秒/次。”
我的指尖微微用力,铃舌以一个固定的频率,开始在守卫的掌心进行无声的敲击。
那是一种极细微的震动,常人根本无法感知,却在我的神经末梢激起微弱的电流。
守卫的身体微微一震,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机械的确认。
“嘀。”
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像是电子锁开启的声音,短促而冰冷。
守卫收回手,向我微微躬身,声音嘶哑而空洞地说:“叁号宾,请入。”
我没有回应,只是漠然地抬脚,迈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身后,两扇沉重的橡木大门在我背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风声、虫鸣、温度,甚至时间的流动。
殿堂内部的景象,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里,简直就是我家灵堂的放大版和升级版。
一样的黑白布置,一样的哀乐低回,只是那音乐并非来自音响,而是从四壁渗透出来,仿佛墙壁本身在哭泣,低沉的旋律在耳道中激起共振。
殿堂中央,摆放着一具晶莹剔透的水晶棺。
惨白的光线下,我清楚地看见,棺内躺着的,正是我“母亲”的身体。
她面色红润,仿佛只是睡着了。
胸口上,那枚熟悉的银铃,正随着她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一上一下,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叮”声,像心跳的回音。
她还“活”着。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我,正专注地凝视着水晶棺。
他的背影清瘦而挺拔,即使在这种阴森的环境里,也透着一股书卷气。
他没有回头,声音却温和地响起,回荡在空旷的殿堂里:“你终于来了,林晚照。”
他顿了顿,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
镜片后的眼睛里,含着一丝悲悯,一丝了然,还有一丝……欣赏。
“不,”他微笑着纠正道,“现在,我应该叫你‘静默继承者’。”
正是周医生,周思源。
我的血液在瞬间冻结,寒意从脊椎直冲脑髓。
他脸上的笑容,和我记忆中那个每周为我姥爷检查身体的医生,没有任何区别。
可就是这张脸,策划了一切。
“你母亲是一个伟大的天才,”他仿佛没看到我眼中的杀意,自顾自地踱步,语气里充满了狂热的赞叹,“她创造了‘静得永生’的静默系统,让人类的声音,这种最宝贵的精神财富,可以摆脱肉体的束缚,以另一种形式永存。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延续她的‘遗愿’。”
“遗愿?”我死死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所以,你就杀了她?”
他摇了摇头,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惋惜的神情:“不,我从不杀戮,我只是‘接收’。是她自愿献声,为了让这个伟大的系统拥有第一个完美的‘声源核心’。这是一种奉献,一种升华。就像你现在一样,林晚照,你最终也会明白,并且自愿加入我们。”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催眠力量,仿佛我走上这条路,是命中注定。
我看着他那张笃定而悲悯的脸,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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